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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将尽,暑气却正盛,午后是最热的时间段。

红石镇沿江风光带,柳树被晒得垂头丧气,没有一丝风,空气像凝固的琥珀,知了的叫声令人离魂。

这个点的太阳毒辣无比,一般人都会尽可能地不在外面呆着,但是万事无绝对,沿江风光带里出现的两个人,他们的举止,诡异得像在玩行为艺术——

一个高一在读的丫头片子,坐在仿古八角凉亭里,嘴里咬着笔,呼吸着热浪,眼睛盯着课本,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最离奇的是,身上居然没有丝毫汗水。

这丫头体质确实有点怪,这大热天的,就算你是属冰的,那不也得淌水?

无独有偶,不远处慢悠悠踱来一个青年,趿拉着橡胶人字拖,焉了吧唧的,不仅不避阳光,还冲着阳光眯起眼睛扬起脸来,一副晒尸体的模样。

从他的表情你可以看出,这厮真不是装逼,而是的确很享受这阳光。

这两人,一个不怕热,一个享受热,凑在一起的形成神经错乱一般的摆拍画风……

却说那青年走过来,见到凉亭中的丫头,站定了,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着。

他原本面无表情,所有表情肌都是硬的,就像一坨冰似的,到了此时,却突然融化了,浮现出一丝油滑的笑意,居然冲着丫头学了一声猫叫:“喵~~”

虽然他整这一出,有点耍流氓的嫌疑,但是确切说来,他这不算撩妹。

因为他们是老街邻居,相差不过五岁,青年叫石一宁,丫头叫苗晨欣,因为姓苗,所以打小他就一直戏谑地叫她“喵”,或者喵丫头。

“喵你妹。”苗晨欣心里暗骂了一句,却不抬眼看他,定定地看着书本。

“蝉鸣夏日长,喵娃尽瞎忙。力竭不惜汗,但愁脑筋残。”石一宁皮笑肉不笑地吟哦道。

苗晨欣闻言眉头一皱,呕出了一口老血,这个该死的家伙,明明不学无术的,却喜欢押着歪韵奚落人。

石一宁见她不理自己,连连叹息:“唉唉唉……这丫头不懂礼貌,叔叔都不知道叫,我好歹是看着你长大的。”

说完这句之后,没得到回应,有点意兴阑珊,却也没再招她,就那么踢踢踏踏地去远了。

苗晨欣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为了躲避老爸和他那高调爱秀恩爱的女朋友,她才不会成天地呆在外面学习呢。

开学就要选文理科了,可是她的成绩却不如人意……

她的目标:名牌大学;

她的偶像:学霸。

她的IQ:曾经有余额,现在已欠费。

这三组数据凑在一起,那就是悲剧的架构啊。求不得,放不下,人之大苦矣。

时光倒流五年,那时候的苗晨欣不仅不讨厌石一宁,反而很崇拜他,小时候经常跟着他屁股后面转,石一宁读初中那阵子,可是学霸来着,从初一到初三,长期霸占着年级第一名。

但是这人要作死老天爷都没办法的,初中毕业那年,石一宁不仅没读高中,反而是离家出走了三年。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发生了什么事,反正谁问也不说,那嘴巴牢不可破,若是革命时代,绝对能修成烈士。

回来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会继续学业,没想到他搁家一呆就是两年,除了跟老街那些神棍鬼混,根本就不干啥正事。

她自然不能坐视一个曾经的学霸,变成一个没有正形的闲人。

于是曾经去找过他,认真地背诵了一遍荀子的《劝学》,并做了白话文翻译,一遍又一遍地劝他。

然而石一宁这厮自己不思进取倒还罢了,反过来还调侃她——

“喵丫头啊,你看我这个有学习天赋的都看得开了,你既然没有天赋,凑合一下就得了,不用那么努力的。这世上条条大路通罗马,何必非要走‘科举’这一途?”

好心当成驴肝肺,反被讥讽一番,苗晨欣能不生气?还能理会他的嬉皮笑脸?

……

石一宁绕着河堤走了一圈又兜了回来,远远地看到了苗晨欣,心里不禁乐呵呵,这个丫头发愤图强的样子挺有趣的。

其实他有偷偷找张瞎子替她排过命盘,张瞎子说苗晨欣不坐文昌,命中没有考运,求取功名只能是竹篮打水。

当然,这是迷信的说法,如果科学一点,那就是她IQ有限,再怎么努力,这辈子注定不能靠学习来改变人生的。

有一点需要说明,大凡学生成绩不好,并非是人愚痴不机灵,只是说明你记忆力一般,专注力不够,IQ中这两大因素,往往决定人能否念好书。

不过呢,石一宁还是很欣赏她这种命里无时偏要求的精神,所以当张瞎子排出了命盘之后,他就直接这么骂了一句:

“什么命不命的,都是狗屁!主观能动性才是最强大的。荀子说,人定可以胜天!”

如果换了别人,张瞎子肯定要发飙的,可是石一宁这么说,他只能讷讷附和:“那是那是,阴极而阳,否极泰来,这世上的命格,就是一个指导意义罢了。”

……

却说就在石一宁的眼前,那原本努力学习的苗晨欣,无缘无故的,突然像受了惊似的抬起头来,失魂落魄的,到处张望。

找什么?石一宁故意躲进了一棵树后面,心中暗暗生出几分捉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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