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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铜镜跟前,打量里面那张年轻而又清瘦的脸,洪喆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能从三十六岁的年纪重回二十岁的确是一件喜事,但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一个叫大昌的封建王朝就不是什么可喜的事情了。

更何况这个同样也叫洪喆的年轻人现在麻烦缠身,他不但把家产输得一干二净,还倒欠了一笔天文数字的巨债。

债主们刚刚才走。

走的原因不是拿到钱了,而是有个莽汉拿棍子敲了洪喆一下,结果这家伙就躺地上了。一群人弄了半天没把他弄醒,慌忙都跑了。

“你死了,我活了……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我就勉为其难地替你收拾这副烂摊子吧。”洪喆的视线离开铜镜,往四下里扫了一眼。

屋子里只要还能卖点钱的东西都被人拿走了,显得空空荡荡。

床上的被褥还在,大红的被面上绣着金黄色的喜字。洪喆思索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新婚不久的妻子。

但是再往深处想,却想不起更多的东西来了,甚至连妻子的面容也毫无印象。

原来那个洪喆新婚当晚还在和人赌钱,到了天亮时已经输掉了大半的家产。然后急着翻本又把剩下的家产也交了出去,最后便疯了似地到处借钱,甚至连老丈人那里都去捣鼓了一笔不小的银子。

最后本没找回来,老婆也丢了。确切地说,是被气急败坏的老丈人给领走了。

所以从头至尾,那个洪喆就没看见过新娘子长什么模样,只知道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于淑柔。

“贤淑温柔……但愿人如其名。”虽然“本质”上这个老婆并不是自己的,但洪喆还是免不了遐想了一番,然后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折扇,转身走出了卧室。

客堂里同样也是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张祖传的老旧藤椅摆在正对门口的位置。洪喆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了,不紧不慢地打开折扇,不紧不慢地摇着,心里竟然异常得平静。

前世的三十六年带给洪喆最大的财富就是处变不惊的能力。

谁让他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创业的道路上折腾呢,经历了各种人物各种事件各种意外之后,钱没赚到多少,神经却强大了不少。

而且洪喆也终于混明白了,三分靠打拼七分天注定。

有时候你再努力,没有运气还是白搭,所以任何情况下泰然处之才是王道。

这时,院子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抬眼一看,是自家的管家卢有福回来了。

卢有福今年快有六十了,打小就在洪家长大,早已成为了家中的一份子。所以其他下人都在几天内陆陆续续地走了,唯独他不但没走,甚至还帮着败家少爷还了不少银子。

这些钱可是他的棺材本,存了一辈子了,现在拿出来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卢有福是去请大夫了,但显然没请到。因为那大夫也被败家少爷骗了好几百两银子,正在火头上呢怎么可能来帮他看病。

“少爷,您醒了?”见洪喆端端正正地坐在藤椅上,还一脸自在地摇着折扇,卢有福倒是有些吃惊,因为他走的时候洪喆挺尸挺得挺像样的。

“是的,我没事了。”洪喆站起身,看着跑得满头大汗的卢有福,伸过扇子帮他扇了扇,微笑着说了一句:“辛苦你了,有福叔。”

“呃……”卢有福有些吃惊打量洪喆,“少爷,您……真的没事了?”

是的,打从败家少爷成年之后就再也没有叫过有福叔。老爷死了之后更是呼来喝去,随意呵斥,简直就把他当做家奴一样。

当然,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的洪喆似乎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了。

以前他说话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的,语调急先不说,一条腿也是不停地抖动。说话的时候别说眼睛看着人,脸都不可能冲着你。

尤其这两天,整个人犹如丢了魂儿一般,浑浑噩噩。说话更是前言不搭后语,哪像现在这般气定神闲。

难道是被刚才那一棍子给敲傻了?但是仔细观察又不太像,卢有福一时也有些不明所以了。

洪喆继续微笑着,不答反问:“收宅子的人什么时候到?”

“我也不太清楚。少爷,您……落脚的地儿都没找好就交宅子吗?”

没等洪喆说话,外面又传来脚步声响,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此人身上带着一股常人少见的江湖气,眼白多眼黑少,面容阴鸷,鹰视狼顾。走路脚跟不着地,身体一耸一耸的。

他手里也摇着一把扇子,扇面上四个墨黑的大字——四海赌馆。

没错,这个人正是四海赌馆的新任老板燕山行。为什么说新任呢?因为他来靖州城刚刚也就不到三个月,却凭着高超的赌术将差不多可以称为百年老店的四海赌馆赢到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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