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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那晚上大楼的闹腾,已经过去了三天。

三天太阳东西腾挪,建筑拉长的影子反复偏斜,位于海竹区的公寓,又一次见到了差点把它炸毁的罪魁祸首。

“我回来了,我还是回来了……”陈烨打量着这栋公寓,脚上用力踩着横亘在马路间的行李箱。

此时是十一月二十八号,上午十一点出头。

行李箱分为铝制和皮箱;铝制的箱子由跟来的俞正雄牵着,皮箱属于陈烨,反正它在机场行李转盘处来来回回蹭了几十次,老了破了,就没有在意整洁。

与老房东昨晚隔着电话的促膝长谈,终于是把赔偿谈妥了,那晚两个歹徒的出没,且把租的房子搞得一团糟,房东是需要负责的,白纸黑字上的合同显效了。

据说老房东一见到两人,也没有问他朋友的来头,开头第一句话就是:

“这楼空了一半,据说是闹鬼了,兴许是上面也查不出个啥动静,胆儿小的拖家带口,全搬乡下避邪哩!”

陈烨懂口音,身为华人的俞不懂,所以还得他顺便解释一道。

老房东脸上糊了浑浊的热泪,在陈烨的旁敲侧击之下,终于敲定租房的最终价钱。

每月八千八,六层和楼顶阳台(顶层就是六楼),连带着水电全打包了。

要说陈烨自己内心有无亏欠,那肯定是从他眼神的恍惚和躲闪看出来了,绝对大大的有。

他说不清责任在于自己,还是死掉的歹徒,还是……玄乎的系统本尊呢?

不管了,先把钱实打实赚了,再对房东补偿吧,陈烨想到这里,便接过房东递来的生锈钥匙,咔嚓一声,门开了。

这里已经是六楼,两个单元,合共两百八十平的总面积。

他开的是左边单元,敞开了进去,嗅到的是消毒水的难闻味道。

俞正雄崩着脸,习惯于古龙水的他对味道敏感得紧,咳嗽了数声说:“我给房东点九百九十个赞,剩下九个赞,我想要去买打了九折的九阳空气清新剂!”

老房东和陈烨:“???”

俞正雄尴尬得笑了笑,紫涨的脸明显是憋气憋久了,当下一路跑到最里边房间的阳台,发出干呕的凄惨叫声。

“你说这谁顶得住啊!”莫名其妙的,老房东作出了反常的动作,突然就跪坐在地砖上抱头痛哭,几根花白的胡子随着嘴唇抖着。

“老桂?”陈烨惊诧,连忙扶稳了房东将倒未倒的躯体。

他直呼几遍房东的名字,内心的疑问却是越来越大了。

怎么今天房东这么丧?

“老桂,什么事儿让您犯了难?”陈烨没有好言安慰,直截了当地问。

老桂是房东默许给房客的称号,闻言“哎哟”一声,充满沟壑老茧的手便朝自己的胸上乱抓,深褐羊毛衫卷起了一道道的褶皱。

“您说南方人咋这么神神叨叨的呢?合着大晚上的一炸,天明全跑了,一个个排着队找我要押金,就连我那吃里扒外的外孙也不让人省心!”

“您外孙是东北人?”

“可不是吗?他咋就消息这么灵通,长了顺风耳还是千里眼呀?”

陈烨默然。

想不到,为了逃避自己法律上的责任,给人家整得这么惨!

这个时候,俞正雄隔着大厅,在另一头没了声息。

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陈烨莫名感到被人盯着了,如芒在背的针刺让他着实不好受。

“老桂,您收拾这里的房子,为什么要洒明显超过剂量的消毒水?这里可不是医院。”陈烨沉声说,“难道房子撞鬼了?您洒的是添了圣水的福尔马林?”

中午十二点,现在的陈烨肚子传出了咕咕叫。

他饿了。

老桂哪能懂陈烨稀奇古怪的名词?只得站了起来,吐出难言之隐:

“年轻人,不瞒你说,我外孙桂元芳,千方百计的想从我手里抢来房产证,现在机会来了,我的房客……全是吓跑的。”

陈烨嘴角扯了扯:“吓跑的?您说的闹鬼莫非是他弄出来的?”

老桂正要回话,却骤然听到一声惨叫。

“HELL NO!”

这一句不明意味的外文,当然是消失了的俞正雄叫的。

陈烨两眼一眯,迈开步就奔向房子的大厅,从左左右右四个卧室,前前后后七八个散乱的家具中,看到了隐隐发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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