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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物说是“幻梦”,实际上却并无确切的名字。依元平帝的说法,这世间万物本生于无名又归于无名,名字也只是方便世人认知罢了,待千百年后有些会尽作尘土,有些则会被后人强加上许多繁琐的名号,那还不如做彻底的无名。偏偏元平帝的爱妻没有这般通透的好见识,每逢收了新奇之物都会特意为之取个别致名字,直至厌倦或是元平帝真恼了才肯罢休。正因此,此物名唤“幻梦”,却正也简单好懂,说透了,便是它能入人之梦或梦之梦,能使人预料到未来之事的只光片影,只是这些预见或许是真的,又或许是假的,才有“幻”字之意。

昨夜元平帝入梦后并未再像从前一般叮嘱她做些什么或是留意些什么,倒是那位舍得在妻子身上放蛇的永安帝笑吟吟地劝慰了她几句。

褚阅坐在廊下,昨夜的梦中之景在脑中几番滚过,被微热的风一吹,反倒清醒了不少。她就这么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打定主意站起身,朝着卧房快步走去。

早间起了晨雾,她回来后自然又被杏黄按着头好好洗漱了一番,只是这丫头做事向来马虎,忙完了卧房的活儿便匆忙忙到小厨房寻樱草去了。那用过的水盆尚未被收走,褚阅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干净体面,心一横咬破下唇,等血珠沁出数滴,闭气,将整张脸狠狠没入这盆清水中。

唇间刺痛,气息沉浮,恍惚间她只能见到血珠被揉进水里化成一串浅浅的粉,再之后便是水波一荡,暗绣着玄武纹路的袍角闪过,元平帝那张自带威严的秀丽面庞便现于眼前。

只可惜,她很快便沉于水中,再无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褚阅终于觉出自己魂不附体,仿佛在螭海中沉浮飘荡着,恰在此时水面之上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焦急的呼唤,从“阿姐”到“儿”,却是没有一句唤的是她褚阅。

她气急,好容易挣扎着支起眼帘,又好容易将方才于海中浮沉时所见的面孔换成褚言那张清冷面容,待到身边的樱草喜极而泣,脑中混沌渐消,才缓缓清醒过来。

现下估计已过戌时,夜幕刚刚垂下,漱雨苑这小小的卧房中已然灯火透亮。她躺在自己莫不如说是褚的床榻上,床纱打起,四周或站或坐围了不少人,有暗自拭泪的赵氏,有满面担忧的褚行,有极是眼熟的青巾女大夫,亦有不禁喜泣的众多下仆。

而在此之中,最令褚阅意外的正是那坐在床畔、还未换下一身玄青大理司常袍的褚言。

褚言这张清冷面容一如往常叫人瞧不出喜乐忧愁,此刻虽眉心微蹙,可神色中的探寻还是要远胜于担心,尤其是那双过于清透的眼眸,褚阅每每不经意间与之对视,不过片刻便会脊背发寒。

今日亦是如此。

“醒了,”褚言坐在她肘边居高下望,因而没能瞧见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只是见她醒了终于在心底松了口气,转脸唤来那侍立在一旁的女大夫,“先生?”

着一身素袍的女医应声上前,仔仔细细为褚阅诊脉看查过,又同褚言与赵氏道了安心无事,便自领着药童随杏黄写药单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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