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持久而凄厉的狂风,驱赶着如注的暴雨,横空扫过。
雨点击打在余热还未散尽的柏油路面上,令夹杂着土腥味的水汽不断往空中升腾。
也不知道是挡风玻璃内起了雾珠,还是雨量实在太大导致雨刮器来不及清理。秦祥林紧紧盯着前方道路的视野变得模糊不清。
他打开双跳灯,放慢了车速,好在目的地也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
事实上,秦祥林三十分钟前还在一家名为‘好再来’的烤肉店里,跟组内的几位同事一起开庆功宴。
他们获得了足够多的证据,用来证明一位富家千金的死与她丈夫有关。按照程序走,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案子就能顺利了结。
苦主是当地知名的企业家,再加上这座繁荣安详的城市,好几年都没出过足以轰动全城的大案。
可以毫不掩饰的讲,升值、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那显然只是在做梦,但至少能够在自己职业生涯的开端画上一个金灿灿的感叹号。
想到遥远的几年后,自己在晚辈们面前标榜当年如何神勇的画面,秦祥林有些飘,差一点就能让仪表盘上亮着的‘安全带未系’指示灯熄灭。(座位感应不到重量时)
所幸,目的地到了。
很难令人相信,在寸土寸金的二环线以内,居然还会保留一片充斥着古早味的老城区。
秦祥林看看车窗外的瓢泼大雨,拿起了手机,可当他翻开通话记录将屏幕划拨到‘队长’字样的选项时,动作又停住了。
不可否认,他是衙门里的新人,但这并没有妨碍到他的睿智。
设想,顶头上司没去参加庆功宴,眼下又单独让自己去他家里商量些事……
驾驶室的门打开了,秦祥林在旁人无法察觉的激动中,奔跑着,成为了落汤鸡。当然,这么大的雨也确实没人有这份闲心去驻足观望他无惧风雨的勇气。
此时,市刑侦处队长张敬德正叼着几天前扔的烟屁股,将之重新炬成灰,手里则捏着早已见底,但还是被反复提到嘴巴上倒了几次的啤酒罐。
他的生活没有规律可言,本就是陈旧的青砖、木结构老房子,在其毫不用心的打理下,显得脏乱不堪。
包了一层黑色油脂的布沙发;因容量被开发到极限而变形的废纸篓;再加上键盘鼠标垫以外全是灰尘的电脑桌。这些还是能在人类容忍范围内的家具,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绝然会对地板上堆起的衣裤袜子感到不适。
秦祥林像某洗发露广告里的明星那样,甩了甩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门敲响了。
每到夏天气温过热时,张敬德家的门就会像它主人内心的烦躁一样膨胀,开门时必须抓住把手往上提几分才能打开。
秦祥林所站的位置显然不对,因为门是往外开的,他不得不尴尬的将身体往后挪一挪。
可惜他的队长今天也有些魂不守舍,门开到一半没见人影就又给关上了。
十有八九是喝醉了。秦祥林这么想,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可他对自己的队长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位年过五十的老捕快原本有过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为一个奇特的案件,他妻子跟刚上小学的女儿被人报复性杀害了。
自那时候起,除了工作,他就整天窝在这间低矮的老房子里,据说连每个月的薪金也都捐给了那些残障儿童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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