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受祭享!”祭天大典仍在继续着,另一边也应该进行的正酣畅,大局已定,李继摩挲腰间盘螭的手掌终于离开,神情肃然,好似已经从一个拎着屠刀的侩子手,变作了俯瞰人间疾苦的天上人。
三牲六畜的献血齐流与一樽,穿着五彩衣裳,带着无脸面具的“尸”走上圜丘,仰头饮尽,皇天上帝,其容貌模样,非凡俗可擅自揣测。
“进五齐!”五樽烈酒进献于“尸”身前,前两杯皆一饮而尽,进全牲、大羹、铏羹于上苍,接而饮尽三四两樽烈酒,再献黍稷饮食,“尸”以三酢答谢天子,天子上苍共饮樽中余酒。
“舞《云门》!”“尸”悄然从圜丘退下,群臣避退,只有礼乐仍鸣,天地之间好似只余两人。
李祀轻轻握起那柔弱无骨的芊芊玉手,上前一步回眸望去,正对上那一双媚极的丹凤眸子,四目相对,只二人而已,姣姣身姿,舞若惊鸿。
女眷者阴,本不该出现在祭天大典上,但只因那狐媚女子一言,大夏八百载古礼,开此先例。
礼乐雅音,却好似起了声响靡靡,圜丘二人,早已非是《云门》,而舞《霓裳》。
终了,礼乐声停,舞步亦随之而止,只剩两人依偎,李祀手掌下游,大红的凤袍之下,小腹微微隆起。
不过,他们不会知晓,在后世无数文人墨客的笔下,《霓裳羽衣》变作了亡国之姿,只因他们今日这一舞,今日注定不会寻常。
“赐胙!”仿佛是因为无力阻止皇上的破坏祭典之举,如此缠绵悱恻的舞曲,又怎能交予上苍去看,太常寺卿一下子便恢复了苍老的模样,即便是强提起力气,声音也不复高亢。
在刚刚,太常寺卿一直寄希望于雍王爷李继,在场之人也只有他这个当今天子的兄长,能够阻拦皇上的无礼之举了,但以往极重视礼乐之事的雍王李继,今天却是视若无睹一般,任由这祭天大典变得不伦不类。
李继神情依旧肃穆,一步步走到摆放着三牲六畜的祭台前,心中却是微微苦涩,遵循礼乐,他往后如何还有颜面担得起这四个字啊,刀兵之祸不上祭礼,真正对上苍大不敬的,是他李继才对,李继手中的割肉的小刀完全没了章法,割不正不食,亦是古礼。
两朝天子,祭天大典,皆不循礼制,在后世刀笔官吏的记载中,这一日被视作礼崩乐坏的开端。
浩荡开场,却草草结束,本就该是一出闹剧的祭天大典终于落下了帷幕,上至天子,下到群臣,全都心思各异,在礼乐鸣奏声中,重返皇城,所以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随军的行伍之中,已经掺杂进了一些陌生的面孔,而有八百具冰冷的尸体,将长眠于泥土之下,不知道来年,圜丘西侧会不会植被茂盛鲜花娇艳,会不会有人大书特书,当作是上天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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