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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王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些,即便是知道了,也根本不会在意,所谓民心,所谓民怨,史书上写了千百年的东西,宋王从来便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这宋王之位他已经坐了二十多年了,他早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所谓的百姓,不过就是一群被统治了千百年的奴才而已,从骨头里透出来的都是一个贱字。

无论用怎么样的苛政去欺压,他们也只会忍气吞声,并且永远不知团结,因为无论他们如何悲惨,他们也总是乐得见到别人比他们更加可怜更加悲惨,他们也更是乐得冷眼旁观,所以即便是真的有那么一两个人想要行那些聚义之事,只要随便许给其余人一些蝇头小利,背信弃义从来便不会是一件难事。

千百年来,史书之上所写的不就是如此吗,无论前面铺满了多少尸体,有多少淋漓的鲜血,可前人死则死矣,后来人从来不会记得这些教训,就像这些百姓,从来都不会记得之前死去的人,无论是死于苛政也好,搜捕也罢,都没有什么区别,在他们心中,他们比那些死去的人要幸运的多,也绝不想变得那般悲惨。

所以,宋王此前敢屠戮边境百姓,如今也敢坐视这一场不问青红皂白的搜捕愈演愈烈,宋王自认有恃无恐,当然,也可能只是自认而已,就像他可笑的洋洋自得。

总之宋王欢欣雀跃的下了旨意,同时也给那五万人下了一道绝命之书,宋万敕令即刻起将五万淮人驱逐出宋国国境,是生是死,敬送给楚人处置,不敢向着楚人挥刀的宋军,将手中的刀枪戈矛指向了这些所谓的淮人,戴着枷锁镣铐,穿着囚衣布服,留着血泪,一步步被赶向泾水之畔。

同样是泾水之畔,在数万楚军的狼眈虎视之下,宋使战战兢兢的走入营帐,将宋王的求和国书呈递给宋毅。

宋毅饶有兴趣的接过,加盖一国玺印的国书,宋毅随手持之,却并未看国书之上的内容,虽有一水之隔,但宋国骚乱,消息早已便传到了周围邻国,宋毅自然也不会不知。

“这五万淮人,我楚国不要,还是交由宋王自己处置吧。”宋毅将国书随手放到桌子上,淡淡说道。

“这,将军,我王恳请”宋毅的话却是让宋使面露难色,他此行的目的,便是以五万淮人来平复楚国之怒,求楚军退下泾水,不再剑指宋国,可如今宋毅却连这五万淮人的诚意都不愿接受,撤军之请自然更是无机会说出。

“好了,本将军已经将话说的明白,宋使还是请回去转告给宋王,来人,将宋使好生送回宋国。”宋使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宋毅生生截断。

“将军,请听在下”虽然宋毅已经下了逐客令,但任务未成,他又如何敢回去面见宋王,可话刚出口,还不待其说完,两名军卒便将其拖拽出去,至于他口中断续的呼喊,则直接被宋毅忽略。

在宋使被拖出营帐之后,宋毅手中却又多出了一封书信,这信是昨日送至营帐的,宋国的种种乱像,以及今日的宋使前来,事无巨细,都具在这一封书信之中。

算算日子,距自己立下军令状至此,恰好是十五日的时间,一月之期还余下半数,这十五日的时间,自己明面之上不过就好似闲游一般,行军打仗如此儿戏,恐怕要论罪的话,自己这个将军早便又回到楚国牢狱之中了,可偏偏这十五日里,没有丝毫的消息传来,不要说降罪,就连些许的提醒敲打都是没有,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要说王城的达官贵人们不知晓自己的所为,宋毅是不会信的,至于如今这般情况,其中缘由,宋毅也是猜的出的,可宋毅心中非但没有王恩浩荡的得意,反而越发的凝重,君臣一体、将相相和?宋毅眼睛之中闪过一丝狠厉。

“来人,传本将军令,全军整顿,半日之后横渡泾水,伐宋!”

宋使仓皇的返回宋国,却根本未敢去面见宋王,不顾家眷,只带着多年以来贪墨的金银钱财,远遁他国,在他踏上归程的数个时辰后,他望见了身后那道极长的黑线,他知道,宋国完了。

宋国泾水之畔,五万淮人如同猪狗一般,被驱赶到此处,在他们的周围是持着刀剑的士卒,在他们的身后,却是无数的老人、妇孺,他们一路随行到此,因为那所谓的五万淮人之中有他们的父母、丈夫、妻女、儿子,一路随行,一路之上哭声震天。

前面便是泾水,可身后的刀剑却仍旧在向前相逼,宋王所下的敕令,是将这五万淮人驱逐出宋国国境,泾水之畔,便是哪怕一寸土壤,也仍是宋土,这是要生生逼死他们啊。

所谓五万淮人,可真正是淮人的又有多少,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宋人,此处本就是自己的故土,身后更是自己的妻儿老小,却要被生生驱逐,离开宋境,便是能活,他们亦是不愿,更何况前方何处有路,不过是滔滔江水。

即便是当中真的淮人,故土早已经变成了楚地,本就是不愿作亡国之民,带着家仇国恨流落至此地,可却仍旧不得安生,宋国如此,天下列国又有几国敢违逆楚国,不过就辽东、南越、燕北、晋中四国,路途遥远,如有心力他们早便去了,何必至此,进退维谷好像如何都不过是一个死字。

背后的哭喊之声更甚,可五万人却都心如死灰一般,必死之局,可人有的时候面临死境,反倒会生出一些意气,横竖都是一死,不若放手一搏,不知是谁率先嘶吼一声,开始向着身后冲去,然后便是连锁反应一样,五万人便像是疯了一样,便是刀剑也再不能阻隔,向着身后冲去。

宋军士卒也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骇的同时,手中的刀剑更是下意识地便挥舞了起来,血光乍现,后面那些随行的老丈妇孺,见到血光,有如何能够不去救自己的亲人骨肉,刹时间便陷入了一片混乱,不断的有人倒下,或死于刀下,或者干脆便生生被践踏而死,可没有人停下,那些本就被逼至必死境地的人宛若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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