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未时。
开县县衙里的三堂,这是县衙官员议事的地方。
万纪中坐在案几后,正沉思着。他面前的案桌上摆放着两份卷宗。一份是叶大全的,一份是唐安的。
县丞毛高,主簿李宽没在,本来他们应该来的,但是他们都告了假,说是受了风寒,身体不适。
万纪中也没办法,他也想告假,但是他是主官,别人可以退,他却退不得,既然出现了这个情况,也只得咬牙挺住。
师爷古长风,在屋子中间慢慢渡着步,一时打开手中的折扇扇两下,一时收起折扇拍着另外一只手掌。
此时,离午时三刻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他惶恐的心已经缓了过来。
古长风是位读书人,考了十年的秀才都没能考上,科举无望,只得出来做了师爷。现在他已经做了七八年的师爷,换了两三个主官,陪着不同的主官监斩杀人已经多次。
今日的天显异象,烈日飘雪,还是第一次遇到,让他心存惶恐。
“各位,叶大全和唐安的卷宗,我已经看了两遍,证据确凿,不是冤案。”说着拿起叶大全的卷宗:“叶大全拦路抢劫十多年,作案四十七次,致伤不下二十人,致死两人,此案当无异议。”
“大人,那唐安的呢?”古长风停下来,看着万纪中道。
“唐安,报复杀人,凶器在他家的后院找到,还有死者娘子、伙计的证词,这些证词皆无漏洞,此案当无异议。”万纪中想了想又道:“难道是前面被行刑的其中某一个有冤案?”
“大人,依学生来看,天显异象,是在要斩叶大全和唐安的时候才出现的,如果有冤情,那么一定是二人身上。再说,前面四人都已经斩了,就算有,人死不能复生,也没什么意义。”古长风的意思很明白,最关键的一点是,前面四人都被杀了,就算有冤屈,就算能翻案,但是对万纪中的仕途没什么用处,人都被你杀了,死无对证。但是,如果真能查出二人有一个是冤案,在临刑前被制止,查明真相,那么对万纪中的仕途一定起到非常大的作用,对以后的晋升是莫大的帮助。
操作得好,一定会得到一个明察秋毫,断案入神的美名。
但是,这一切,一定要建立在案子本身确实是冤案。
万纪中想了想,古长风说得有道理,只需要花点时间重新查证一翻,就算二人没有冤情,那还是能体现万纪中谨慎态度。
“好。来人,去把陈捕头叫来。”万纪中对门外的衙役吩咐道。
不大功夫,陈铺头急冲冲的赶了过来,县令相召,当然得积极。
陈捕头,姓陈,单名一个海,三十多岁,络腮胡,身体结实,踏步如风。他是子承父业,在几年前他父亲退休后,接了他老爹的班,他本人从小习武,为人耿直,又比较聪明,深受同僚的喜欢,因此没用两年就当上了捕头,一直到现在。
捕快不是官,是世袭的衙役。当年朱元璋规定:子承父业,代代相传。
如果你是当兵的,那么你死了或者退休那就要找一个你的儿子来继续当兵;如果你是狱卒,那么你就要找一个儿子来当狱卒。如果你没儿子,去亲戚家找也得找一个来顶替,万一你亲戚都没有,去大街上拉一个顶上也算,反正必须补上这个位置。
陈海就是世袭的衙役,但能当上捕头,那是靠自己的本事。
“大人,不知召属下前来所谓何事?”陈海进来对万纪中抱拳行礼。
“陈捕头,本官刚来开县,还不是很熟悉,你是县衙的老人了,以后要多多费心。”万纪中和颜悦色道。
“不敢。属下一定以大人马首是瞻。”陈海恭敬的说道。
“好。”万纪中点点头,对陈海的态度很满意:“本官现在召你前来,主要是想详细了解一下叶大全和唐安的案子。”
今天刑场监斩,他作为捕头,当然在场,刑场发生的情况,他当然了解,当时他也被震惊到了,现在万纪中问起,陈海明白,县令是想重新查探一下二人的案情。窦娥冤的故事,他知道,看过戏曲,听过评书。
叶大全是他带队抓的,唐安也是他带队抓的,凶器证据还是他找出来的,所有的细节都比较清楚:“不知道大人想了解什么?”
一直没开口的古长风道:“陈捕头,先说说唐安的情况,从头说起,不能漏过丝毫细节,这样大人才能心里有数。”经过古长风的判断,如果说有冤情,最大的可能还是在唐安身上,卷宗上面记载的比较简略,很多细节无法体现,陈海参与了整个过程,很多没有记载的,他有可能清楚。
陈海看了一眼万纪中,万纪中点点头,于是道:“好。事情得从两个月前,也就是八月初九那天下午说起……”
八月初九,艳阳高照。
“陈记饭店”的老板陈飞笑眯眯的看着宾客满座的大厅,心里满足得很。陈老板当然笑得出来,他运气好,遇到贵人,终于从一个小混混成了这家饭店的老板。
再说,家里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夫人,事业有成,艳福高照。
屌丝变成了高富帅,不开心怎么得行。
白天坐在饭店的角落看着人来人往的顾客,晚上抱着风情万种的娘子。陈飞想着:也许皇帝都没这么逍遥自在吧。
以前他只是街头的一个混混,良家女子根本看不上他,烟花女子他又不想娶,因此四十多岁都没娶上娘子。
两年前,他开了这家饭馆后,给他说媒的就多了,这时候他的眼光更高了,已经到了四十多了,钱也有了,那还不得挑一个更好的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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