唅元阁御书房内,宣云弋和宣云袭两兄弟并肩站在父亲宣纮的书桌前,等着皇帝看完宣云袭书写的关于他此次假借出使番邦,实则绕道西河秘密查访万筌死前所说的大楽朝晏氏遗孤下落的奏章。
宣纮年老眼花,眼睛眯成一条缝凑近烛火细看那奏章,看了足有快一炷香的时间,方才放下纸张,抬手揉揉酸疼发涨的眼睛,苦笑道:“这几日一到天黑眼睛就看不清了。老啦!老啦!”
“父亲请太医看过没有?”宣云袭关切道。
“太医用药是一回事,父亲也不该天天熬夜批折子,伤眼睛。”宣云弋摇摇头,似是不赞成父亲总是不听他劝告,“对身体也不好。”
宣纮拍拍扶手,无可奈何道:“你当我乐意?还不是公务繁忙,今日不做,明日也得做,拖上一天就能积压一大叠奏章,跟座小山似的。”宣纮拿手比划了一圈,“等我死了,你当了皇帝,坐到我这个位置上,你就明白了!”
宣云弋脸色倏变,当即拱手跪拜,垂首道:“陛下万年。”
“诶,你们哪,整日拿吉利话塞我的耳朵,呵,人生在世,肉体凡胎,哪里来的万年?”宣纮甩了甩僵直的胳膊,轻轻笑了笑,对宣云弋说道:“我这个当爹的多做些,将来你就能少做一些。”
“父亲......”
“好啦,我不过随便说说,你别这么战战兢兢的,赶紧起身,咱们父子说正事儿罢。”
宣云弋面色稍霁,起身抖了抖衣摆。宣纮抓起桌子上放着的两颗核桃,握在掌心盘着,一边问宣云袭:“老六啊,我看了你的奏章,怎么你去了这么久,竟然什么也没查到?”
“是,儿臣确实什么都没查到。”
“太子,你说呢?”
宣云弋偏头默默看了弟弟一眼,复又对父亲说道:“儿臣以为,什么都没查到,反而才是最可疑的。”
“哦?”宣纮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你倒是说说看,如何可疑啊?”
“不论万筌所说的前朝遗孤是确有其人还是他胡乱攀咬,褚绍勋冒赈的案子总不是他栽赃上峰的罢?此外,他贿赂朝廷派驻西河的官员,替他向朝廷瞒报他的西河王府铺张豪奢、排场逾制,还有他吃拿卡要西河百姓的岁入,累得朝廷在西河总也收不上税,凡此种种,越王不也没查出实证来吗?”
宣纮温言默不作声地看了宣云袭一眼,见儿子只朝自己无奈地摆头,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倒真是可疑极了。”
“儿臣去西河之前特意先往边地方向走,在沿途一家驿馆里易容换装,让王府长史何一涵携陛下的手谕领着车队继续往边境去拜访友邦,我自己只带了几个身手最好的侍卫,私底下潜入西河,平日里行事也很谨慎,应该不会让褚绍勋的人觉察到。”
“不一定是褚绍勋发现你。”宣云弋怀疑道:“保不齐是上雍城里有内鬼。”
“太子,你有证据?”
“没证据,儿臣只是揣测,褚绍勋既然能提前防备好朝廷暗访,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越王行事露了尾巴,要么就是他早就知道越王要去查他,提前叫那些知情人都闭紧了嘴巴。”
宣纮略微思索了一番,唤来內侍监程谨:“你去把跟着越王到边地的人员名单理一理,着大理寺暗中查查底细,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
“还有越王府的人,尤其是贴身侍奉的那几个,家底和亲属都要翻翻,查清是否有异常之处。”宣云弋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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