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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该睡得这样熟的……

“做梦了?”他的语气是那样温柔。

“没有。”她极力保持平静,手却逐渐僵硬起来。

她的确是做梦了,梦见烈鸽山庄被大火淹没,梦见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喊,梦见自己也被掐住脖子……但,这些又能和谁说呢?

彼此都没再说话,他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久久才肯松开她的手。须臾他走出房间,很快隐没于黑夜中。她惊讶于他今日会这么早离开,但也不敢问,她更希望他永远都不要过来。

得知烈家出事那天,正是孩子着急降临的时候。她从鬼门关里艰难地爬了回来,却要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

释离一直在利用她。至始至终,他只是在利用她。

她含泪一遍遍地问他为什么,问他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如果是,她可以改,她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他肯放过烈家的人。

可他不愿回答,在她闹了几次之后竟将她关在倾城阁里,不让她看孩子,亦不让她踏出院子半步。而他,自那之后也没有再进来看过她。曾经那样热闹的庭院,一下子清寂得像一个冷院。

他锁了她整整一个星期,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后来是她实在撑不过去晕了几天,醒来人已经在东麦山的青竹院。

在青竹院更清静,她连说话的人都没了。被关着的这数日里,她也没敢再闹腾,她怕她继续闹,家里人会更不好过。

释离倒没像之前那样单纯地关着她。每天深夜,他都会进她房间,天未亮又匆匆离开。只是自生产之后,她的睡眠质量下降得厉害,一点动静都能将她吓醒,所以他一进来房间她就知道了。可他并没有要叫醒她的意思,她既不敢醒又不敢睡,彼此都在沉默。

释离经常是站得远远,似在看外面的雪,她也就偷偷看过一眼。偶尔他会给她盖被子,或是坐在她的床头,冰凉的手摩挲她的脸庞,大多时候是握着她的手久久不说话。每每此时,她就更不敢入睡,她怕他的触碰,更怕躲了之后他会生气。她还怕,自己会在梦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了他的不快。

她没敢告诉他,这段时日她经常做梦,梦里血淋淋的画面让她几乎窒息,而那个挥刀的人,是他。所以她只能保持清醒,以为这样顺着他,他就能放过庄子里的人。

可她未曾想过,有一天皇甫桑吉来探望她,却是告知了她烈鸽山庄已经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的消息。

烈家彻底没了,她连最后的一点点依托,都没了。

那时她才彻底觉悟,释离不爱她,连一点点情分都不愿留给她。曾经那个可以让她放在心间里的男人,竟是那样可怕和无情。

之后她更不敢闹了,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孩子还在他手上。

孩子留着烈家的血,她怕他也容不下他。如果她乖一点,好好听话,说不定他会因为怜惜她而对孩子好一点呢。

重新钻进被褥,久久不能入眠。

她在想那日皇甫桑吉说的话。皇甫桑吉说,烈鸽山庄不日就要被夷为平地了,如果她还想去山庄看一眼,她可以帮她拖住释离。

时间就在明晚。

第二天醒来,雪已经停了,释离竟然没走。他坐在外面的圆桌旁看书,似是听到她走路的声音才抬起头来,“醒了?”

她点点头,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他却已经放下书,朝她缓步走来,“外面凉,进去吧。”

她按住他的手,反应过来忙才想着松开,“在里面待得闷。想出来……晒晒太阳。”

还好今日的太阳算暖,释离没有硬着让她回房,反而因为她的主动提议喜染眉梢,让北冶把温炉搬出来,续和她相伴而坐。

她始终不敢太放得开。原先她以为,就算这个男人不爱她,她努力了这么久,追了这么久,他至少也会尊重她,和她有夫妻之间的相敬如宾。可自她知道他们的阴谋之后,她便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她可以叫醒一个深睡的人,但她喊不醒一个装睡之人。

“离王,他,还好吗?”忐忑了许久,她才敢问出来。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脸,生怕他又因此不高兴。

但出乎意料的,他点了点头,并未生气。

她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脸色又开始拘谨,“他还没有名字吧……按礼数,应该是你们给他起名字。现在可有预备的名字了?”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想。”他将她的手轻轻按在他的膝盖上,温柔的动作,温柔的声音,却让她的眼神更是木讷几分。

她其实想说,她已经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做母亲的,最大的寄托不过就是希望孩子一世安好,一世无忧。无忧……她心里想着这个名字,其实私底下悄悄写了很多遍,像在安慰自己,也像在呼唤自己的孩子。

“我可不可以,见见他?”终于还是问出来了。若不是手被他抓着,此时估计会紧张得无处安放。

可,何时她也这样小心翼翼了?何时,她也这样胆小了。

“再等一些时候。”他说。最终还是拒绝了。

也罢。她在心里想。或许今日过后,她连能不能活下去都不能保证,见了只会更加不舍。他的娘亲,太无能了,没能保住自己的家,还让所有人因为自己遭来横祸。

皇家,她惹不起,也躲不起。但孩子不一样。他是释离王的嫡子,日后也会继承离王的大统,成为一个万人瞩目的王爷。没了她这样的罪人母亲,的确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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