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被山贼所掳,又遭装在箱子里送回来,消息恐怕早已在县城里传遍了。
看着她脖子上触目惊心的创口,阮思明白,祝东颜已寻过一回死。
“啊啊……”
祝东颜缓缓抬起头,嘴里发出几声暗哑难辨的声音。
阮思忙问道:“大嫂有话跟我说?”
良久,祝东颜披着被子,挣扎着坐起身,回头望着她,指了指桌上的纸笔。
阮思扶她下了床,走到桌边坐下。
她裹紧身上的薄被,盯着笔墨发了一会儿呆,阮思在旁边静静地陪着。
过了很久,她才叹了口气,提起笔来,写道:“……贼欲辱我。”
她的手腕一抖,笔尖落下一朵深黑的墨花。
阮思于心不忍道:“大嫂累了,今日就别写了吧?”
祝东颜摇摇头,咬着苍白的唇,坚持写下第二行字。
“我以金钗敌之,终不敌,故自戕……”
写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的笔锋已疲软无力,字体歪歪斜斜的,有的笔画断了好几次才连上。
阮思的鼻子发酸,但她已不再劝阻。
祝东颜的唇被咬破,沁出殷红的血迹,将那张惨白的脸蛋衬得极为妖冶。
她身上披的薄被早已滑落在地,但她好像浑然不觉,手中的笔依然没有停下。
“贼怜我贞烈,方肯释我……”
笔锋一顿,祝东颜突然扑倒在桌上,把手边的笔墨纸砚挥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外面的丫鬟忙冲进来,“大少奶奶!怎么回事?”
她们只见祝东颜伏在桌上痛哭,阮思捡了件披风为她披上。
“二少奶奶,大少奶奶这是……”
阮思用食指抵着嘴唇,示意她们噤声,又低头轻轻扶着祝东颜的肩。
“一切都过去了,说出来就会好起来的,不是么。”
不知过了多久,阮思的手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松松握住。
那只手仿佛在试探,犹豫着要不要从她这里汲取短暂的温暖。
阮思略微一惊,随即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冰块般的指尖握在手心。
她的指尖慢慢温热起来,她也终于抬起头,弯腰拾起一支笔,在纸上又写了几行字。
“出城,往西,三十里地。”
“两百余人,多为精壮。”
“辰时,村夫数名,上山送菜食。”
那几行字,写得虽然艰难,但力透纸背,重新绽放出丝丝生机。
阮思点点头,低声道:“知道了,大嫂好生歇着吧。”
先有她那轿子被劫,后有祝东颜遭辱……他们造下的孽,她要一一讨回来。
阮思回房后,金铃儿不久也回来了。
“小姐,仵作那边有结果了。”
阮思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他们,”金铃儿有些不忍心,“头上身上都有被钝器击打过的痕迹,指甲里也满是淤泥。”
“也就是说,他们想上岸,却被人不断打落水中。他们生前反复遭到击打,最终溺毙……”
说到最后,金铃儿的声音明显低落下去。
阮思叹了口气道:“罢了,那就一起算吧。”
钟二爷和山贼勾结已久,那她就送他们一同下地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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