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烟雨朦胧。
连续晴朗的天空下起毛毛细雨,就似老天爷也在告诉他们前方的道路自此以后将变得泥泞满地,再无坦途。
“就地埋了!”
面对来人的询问,秦萧首次极不耐烦的粗暴言罢,众人拔出陷阱的木刺,将冰冷的尸体抛入坑内就地掩埋,然后打点行装匆匆上路。
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甫一上路不久,他们就碰到前方的第一道障碍——
官道中央堆满巨石横木。
众人奋力挪开障碍,继续上路,每个人的脸色就如这阴雨连连的天空般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你无需如此担忧,你可还记得?上次离开邙山前往都城时,我等半路亦曾遇到暴雨,但这所有的一切终会过去,雨过天晴,一切只会更加美好。”封不寒顶着蓑衣竹笠,伫马立在他的一侧,瞧着前方正在努力填平官道的众人轻声宽慰。
这是前行不远后再次碰到的麻烦,秦萧相信,类似这样的麻烦在前方还有许多许多。
“这次不同。”秦萧叹了口气,没有回头的继续目视着前方坑洼的官道,以及冒雨奋力掀动镐锄的奴隶,眉头紧锁道:“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其中的不同之处,又何必再来宽慰我?唉……其他事情安排得怎么样?”
“加添的探子的数目,亦将查探的范围扩大了十余里,你放心,尽是精明之人,应该不会有太大意外。”
秦萧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觉得……”封不寒随着他静了片刻,再犹豫着道:“你觉得倘若我等分出一队人马,先行赶赴前面将障碍清除,这样如何?”
说完微微一顿,叹了口气又自我否决道:“只是这样一来,本来就略显薄弱的防备力量又要分开,难免首尾不顾,给对方以可乘之机。”
此时道路终于填平,封不寒扬手一挥,示意车队继续前行。
“在前方不远处有一条岔道通往滦江,你觉得我等可否改道而行,抵达滦江岸边后改走水路,如此就可将马贼完全甩掉,安全抵达雍都。”
秦萧一怔之余大为意动,扭头诧异道:“还有这样一条道路?为何以前从未听你说过?”
“其实这是主君之意。”封不寒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感慨道:“看得出来,主君此次亦是下定决心,须知从水路而行,耗费极大,可以说这笔买卖就算做成,亦是只有亏本,因此以前我连想都未曾想过,自然也就没有对你提及。”
秦萧默默的点了点头,问道:“此处距离口岸多远?”
“两日路程罢。”
秦萧思忖片刻,叹息道:“那也是徒然无用,须知敌暗我明,无论我们拣哪一条道路走,总会落入对方的算计之中,对方是单人匹马,以逸待劳,而我们是劳师动众,负累极大,况且如此多石料与人员,就算到了河岸,租调货船恐怕又要耗费数日,如此耽搁之下,时间早不够用。”
说着再是一叹:“如今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距离雍都越来越近,这也意味每往前行走一步,我们距离繁华就近上一步,只要再坚持过这段荒凉的路途,抵达热闹繁忙的地段,对方也就很难再使用这种手段,而就算夜间使用,白日里也会很快就被其他商队清除,因此我们能做的,也就是这几日加紧防备,唉……”
稍稍一顿,目视前方道:“我们累,对方同样疲累,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罢。”
封不寒没有再说话。
阴雨不断,车队直至傍晚安营扎寨,整日行进的路程不过往日的一半不到,照旧的挖好陷阱,分派好轮班值守的人员,众人连火都没生,拣出干粮随便对付一下,抓紧时间恢复一日的疲劳。
马贼经过昨晚的教训后也学了个乖,整夜分批次不停的进行似虚似实的袭扰,尽皆被秦萧轻易的对付过去。
这种收效甚微却损失不小的袭扰战术持续了三日,然后忽然偃旗息鼓。
那一夜,就连秦萧也变得不适应起来。
接着第二天大早,众人匆忙上路,蓦地发现就连往日里无尽的障碍也全都不见,倒让所有人狐疑之余很不习惯。
秦萧却根本没时间去思索后面更多的原因,见状立即挑选出一批健壮精明的武士分成数队,五骑一组,前后左右散布出去占据各个低矮的山头,以旗号向车队传讯,务必保证安全的连忙加紧赶路。
这几日,他们落下的路程实在太多。
直至傍晚时分,马贼的身影和任何动作始终没有出现,而尽管道路泥泞,他们还是恢复到以往行进的速度,这其中,八成的功劳归功于一众奴隶不畏辛劳的冒雨推车前进。
他们是最卑微的奴隶,可他们不仅对自己的主人没有丝毫怨言,反而就像对待自身事般任劳任怨的拼尽全力默默付出。
这种情形,就连向来对众奴隶表示鄙夷不屑的所有武士都不由动容感叹。
而有鉴于整日的辛劳以及马贼的全无动静,秦萧也干脆大开禁令,几日来首次起灶生火,埋锅造饭,让众人吃上一顿热食。
安排完这些事情,他也趁机躲入刚支好的营帐,倒头就睡。
数日来,各种烦心的杂事缠身,他压根就没睡过一个囫囵好觉,此刻难得马贼不见踪迹,心神松懈之下他也终于坚持不住。
醒来时四周黑漆漆的一片。
睁着眼睛仰望黑暗的帐顶,秦萧叹了口气。
“你终于醒哩!”
漆黑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话语,将他吓个半死的惊坐起来,低喝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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