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厅里,张彦业已接受考核完毕,并顺利通过面试。
程序进行到这里,也正式宣告结束。其实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切无非只是在走过场而已,结果毫无悬念。
这就意味着从明天开始,张彦就要到县衙来上班了。
过程进展得太过顺利,以致于对这结果,张彦都实在是激动不起来。他一脸平静,正要拜别廖主簿时,承发房的白役却及时赶到了。
年轻的白役见过礼后,对廖主簿说道:“李师爷让小人过来传话,说是二老爷今日考核之人,他要单独见上一见。”在不设县丞的情况下,主簿未必会是实际掌权的第二号人物,名义上,却是当之无愧的二老爷。
廖主簿一听这话,鼻子都差点气歪了,怒声斥道:“非经制吏,素来由主簿试,这是旧例,也是规矩!李先生意欲何为?!!”
白役只是个跑腿的角色,可没资格替李师爷回话,只得站在那儿低着个头,闭口不发一言。
廖主簿情知有人要搞破坏,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是发泄两句罢了。因为李师爷让人传来的话里,并未明说他要亲自考核张彦,过了才能录用……
但这不明摆着的事么?
这边一考核完,他就突然插手进来,除了要否掉张彦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而且,他说的可是‘单独’见上一见!
老实说,张彦对此也感到非常不爽。尽管对这礼房书办的位置没多大感觉,可好歹也是个暂时的栖身之所,岂能任人从中搞破坏?
一切都进行得那么顺利时,突然有人跳出来横插上一杠子,这就是跟他过不去了。
这般坏人好事,与搅屎棍有何分别?然而只要一想到,这根搅屎棍就是自己正打算抱紧的大粗腿,张彦又无奈了。
告别了王司吏后,张彦在那白役的引领下,孤身前往承发房。又在门外等候片刻,才得以被请了进去。
师爷没有官身,面见之时,倒是用不着下跪。行过礼后,李师爷居然还请他落座,这让张彦有些受宠若惊。
“你便是张彦?”
“.…..”张彦有些纳闷儿,这些人是不是逢人就喜欢说废话?不过,对方的地位毕竟高出他太多,问话不能不答,当下只好闷声答道:“是。”
“今年多大了?”
“十六岁,临浦乡小麻溪村人,家中长辈尽皆故去,现下正寄居于舅父家中,尚未婚配……”张彦一口气把废话全部回答完毕,免得再面临他如同对待犯人般的审问。
李师爷瞪大了眼睛,半晌方回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你为何如此沉不住气?”
“你都要辞退我了,纵然沉得住气,最终结果也无法改变吧?”
“你倒是坦诚……”李师爷微微颌首。他发现,对于眼前这位少年郎,绝对不能以常理度之。“听说你有些才学,人也聪慧。如此年纪,又是士人之后,为何不愿走正道?”
“何谓正道?”
“自然是科举。”李师爷一脸的理所当然。
“科举?”张彦为之一愣,“当然要考了。”
“唔?”李师爷都让他给绕蒙圈儿了,不由问道:“既是要考科举,为何又要做这县衙的书手?少年人心志怎可如此不坚?”
“没钱怎么考?”张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撇嘴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难道不会饿死么?”
李师爷好歹也是圣人门徒,一听这话,下意识就板起了脸,沉声教训道:“你身为读书之人,怎可动辄言利?须知饿死事小……”
“李师爷高风亮节,在下佩服!”张彦拱了拱手,阴阳怪气道:“请恕在下斗胆,垦请先生为我做个表率,以示重节义、轻生死之决心!”意思就是,你当着我面自尽罢。
“你……”李师爷气得不行,憋了半天,才从嘴里吐出俩字儿:“混账!”
“你自己说的,饿死事小啊。”张彦两手摊开,一脸无辜地道:“做人应当知行合一!严以律人,宽以待己,君子所不为也!先生以为然否?”
李师爷张了张口,竟然无法反驳,因为他发现张彦这话说得好有道理……
原以为自己年长于他,可以站在长辈的角度上规劝一二,不料此子如此狡言善辩,反倒是将了自己一军……不知不觉间,李师爷的气势已然弱了下来。
罢了,不与他多做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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