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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秋风入夜而来将金陵城的菊花吹遍,争先盛开。就在秋菊佳色之中,萧澈来到了贡院,这日便是九月初一,考策兵法之日。

此时并未像上次那般考生隔间而考,而是贡院之内平地上一人一桌,共百人,设一主考,四巡考,主考之人不得来回走动,谢霆穿着朝服,带着官帽站在主考台上时便看到了萧澈,策论之后谢霆本还疑惑为何萧澈并不来寻自己商议,后来看到策论百人榜之后心中也了然,如今更得避嫌,萧澈身份牵连越少,对他越有益。

百人百题,兵法、阵法各五十,不同组合。萧澈所选兵法为“军形”,阵法为“万全阵”,萧澈有关军形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解,至于这“万全阵”,萧澈自己并未阅过有关书籍,不过他倒是想起三年前,自己初涉阵法时,谢峰便在谢府后院沙土之上为萧澈演示过这一阵法。

万全阵由五军组成,分别是前锋、殿后、中军、左翼及右翼,其主力为中军,由并排三个方阵组成,各以一名大将统领;每阵各方五里,周长二十里;三阵之间皆相隔一里,阵面共宽达十五里;在中军内三个方阵中,每五百步设战车一乘,合计中军三阵共配备车四千三百二十乘、士卒十万余人,左、右翼军阵各两列,每阵一万骑,两阵共计两万骑,另有探马六百余骑。

萧澈将阵图画毕,便写道此阵的利弊与破阵之法,此阵损耗之大绝非长久作战所能承受,万全阵本就是战争初期一阵定胜的大阵,贵胜不贵久。战争初期车甲之奉,粮草之足,兵将之勇皆为鼎盛之时,此阵方可破敌。若一战不能制胜,则后期敌军兵力渐足,我军钝兵挫锐,只能严防死守,战争的主动权便由此转向敌军。遂此阵,若非占足优势,自认不可轻用。

萧澈正挥笔书豪,忽然一纸卷飞在桌上,萧澈偏抬头看向四周,这一反应被巡考注意到,对方来到萧澈身边,便看到桌上的纸卷。

“这是什么?”巡考厉声喝问。

萧澈茫然道:“在下不知。”

两人的对话惊动了谢霆,他匆忙走下主考台走到萧澈桌前,问:“发生何事?”

巡考将纸卷交给谢霆道:“将军,此人作弊!”

萧澈这才反应过来是有人故意陷害于他,他起身环顾四周,可所有人都在低头答卷,根本看不出是何人所为。

谢霆将纸卷打开,上面竟然恰好是此次萧澈所答之题,万全阵的阵法图。谢霆自然不相信萧澈作弊,可如今也不得不秉公处置,规定便是一旦发现有作弊嫌疑之人,立即停考,不得辩驳。谢霆一时也无头绪,只好假装仔细对照纸卷内容与萧澈考卷所答,心中思忖对策。

萧澈此时稳定心绪后思索着方才纸飞在自己桌上的方向,在这与自己同院的百人之中若有人陷害自己,哪怕手法再快,也易暴露,而且落点是从前面投来,可前方的人若想投准必得转后,自然不可能,那么唯一的方向便是......

萧澈猛然抬头看向房顶,果然一黑影闪过,萧澈大喊:“休走!”随即轻功飞起掠上屋檐,黑衣人早已离开,萧澈依旧紧追不舍,只有抓到此人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巡考官大惊,以为萧澈要逃,随即下令,贡院所驻御林军前去追捕,谢霆尚未理清这其中干系,萧澈便又闯如此之祸,凡作奸犯科逃跑拒捕者,就地正法。

谢霆此刻必得先保萧澈性命,便下令:“务必将此人活着带回,本官怀疑他还有同伙。”

萧澈几个起落,身子已似箭一般飞出已逼近那黑衣人,对方却从房檐落地,在人群之中狂奔,萧澈眼看便要追上此人,却被一队缓行的人马挡住去路,他落入这队人马之中,一时身形未稳,不得已轻点马头,随即后身空翻在地。

可马却受惊,马鸣长嘶,前蹄屈起,马上之人并未招架,随即后仰而下。萧澈刚落地便看到这一幕,他随即飞起,抓住那人的肩膀提起,轻巧落地。

这一队人马个个身着奇装异服,头裹褐巾,上衣下裳,窄袖圆领,样貌奇特,胡须微卷,鼻梁高凸,眼窝深陷,明显是异族之人。

被萧澈救下之人随即挥着弯刀要向萧澈砍去,萧澈伸手一握,此人手臂愣是不得动弹分毫。随后一清朗的声音传来:“穆鲁,不得无礼。”

萧澈松开,此人依旧怒目圆睁的瞪着萧澈,萧澈启颜一笑,对着方才说话之人福身作揖道:“萧某莽撞,还请见谅。”

对方翻身下马将萧澈扶起,道:“若少侠不如此,惊的怕不只这一匹马。”

方才黑衣人突然落地让萧澈毫无招架,他凭反应也跟着落地不料闯入这队人马,若不在马头停留,整个人应该是会砸落在地,到那时的确惊的不是一匹马。

萧澈正要道谢,御林军却以寻来将此处团团围住,谢霆走出看向萧澈,自然也注意到了萧澈旁边之人。他惊惶万分,顾不得萧澈,连忙走上前去行礼,

“踏顿王子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

萧澈也诧异的看向此人,大虞边境六国之中,国力最强者当属紧邻大虞西境的西羌,而这踏顿正是西羌昆莫可汗的独子。

踏顿王子轻笑道:“谢将军快快免礼,许久未见,谢将军莫不是带着你的御林军来迎接踏顿?”

谢霆赶忙解释道:“不敢不敢,这是,御林军前来是,是抓捕武试作弊疑犯的。”

萧澈无奈,黑衣人已走,自己必得难逃一罚,他也不想让谢霆为难,便走到谢霆面前坦言:“大人,在下并未舞弊,清者自清,这就随您回去接受审查。”

谢霆随即让御林军将萧澈押解控制,谢霆暗自庆幸萧澈此案由自己主审,必能保全其性命,至于其他容后再言。

“谢将军,按理?,这算是你们的‘家事’,可本王还想为这位少侠辩驳一二,若此人这般高强的武艺在武试中还需作弊的话,那其他人估计也都有嫌疑,只不过未被查出罢了,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王子所言极是,下官这便将人带回,彻查此事。王子此时来京比往常早到几日,陛下可能还不知,您……”

“此次早些来金陵,也并未打算直接面见大虞皇帝陛下,本王本想乔装在此逗留几日,早就听闻,金陵三美。第一次跟随父汗前来,无缘得见,这次必得领略一二,不然也甚是遗憾。今日莫不是正巧遇到谢将军,本王此刻已入客栈了。”

“王子恕罪!”

“无妨!若陛下问起,谢将军如实相告即可,过几日踏顿必入朝参拜大虞皇帝陛下。”言毕便走到萧澈跟前,开口问道:“敢问少侠大名!”

萧澈惊措道:“在下姓萧名澈,如今已是待罪之身,方才多谢王子进言,萧某感激不尽。”

“一切未有定数,你又如何知你有罪,刑罚之事,不在天牢,在人心。”言毕便回身上马,带队离开。

谢霆目送踏顿走后,也将萧澈带离。经此一事,兵法之试算是作废。科场舞弊之案,都由各地地方官府所查,在金陵便是由京兆府查案,查实之后交由刑部处决,最后拟定奏折由大理寺过审,最后交于陛下裁决。

可萧澈今日所犯之事,早已不需如此繁琐,本该就地正法。谢霆此刻押着萧澈前往京兆府,一路上依旧毫无头绪。

萧澈当然不知这其中的严重,面上依旧从容,谢霆无奈心想,还真是年少轻狂,不知所畏。

这浩浩荡荡的押解队伍,围观行人众多,这其中便有大街上站着的若枫和天音坊二楼推窗而望的棠音。萧澈自然也看到了若枫,对着他摇头,示意不要告诉颜琤。若枫也明白其用意,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京兆府尹也早早候在府门外,看到这浩浩荡荡的队伍,连忙上前躬身道:“下官参加谢将军!”

“赵大人免礼,今日来此叨扰实属无奈,本官还得借用赵大人的公堂一用,审理此案。”

“谢将军快快请进,下官这就让他们准备升堂。”

片刻后,萧澈便被带至京兆府衙的公堂,上着手镣,端跪在地。堂上主审之人便是谢霆,萧澈做梦也没想过和自己世叔再见面是如此情形,不由失笑。

谢霆见萧澈如此散漫,略有愠怒,厉声问道:“堂下何人?”

萧澈恭敬道:“草民,萧澈。”

“方才抄阅这纸卷之人,可是你?”

“不是!”

“这纸卷上所画与你所答一模一样,还敢否认?”

萧澈知道这是谢霆故意透露给自己,这纸卷萧澈并未来得及打开。考试题目是随机抽选,对方怎知萧澈所选何题?萧澈答题时,身旁并未有人经过,说明这题并不是开题之后才泄露,只能是有人一早便为他精心准备,发题之人是方才两位巡考,若要这计谋万无一失,须得保证发题之人是他们的人,那方才为自己发题的巡考官便是知道实情的人,可这些他该如何告知谢霆,如何以此为证为自己辩解。

“问你话呢?”谢霆假装不耐烦道,“把你知道的实情全招出来。”

萧澈还未开口,旁侧的京兆府尹赵全出言道:“将军,我看这厮嘴硬的很,不用刑怕是不肯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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