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办,不过有长兴街巡警局办的临时出入证。”
临时出入证是张硬纸片,上面也就写个名字,办证编号,临时出入时间,一般为两三天。临时出入证不象良民证那般有照片,故此,看不出多少有效的信息。所以,钱麻子听得对方如此说,也懒得让对方拿出临时出入证来看。
“我怎么不记得长兴街有这么一家千秋布店?”钱麻子拿皱着眉头想道。
“才谈下门租,出城进点货,下月开张。”赵尚国镇定的回答。
“哦,做生意,那可需要保人啊,不知道谁是你们布店的保人?”钱麻子问道。
赵尚国沉默了,他不知道该不该牵扯上沈英。
“我是布店的保人。”沈英老远听到这问话,便顺口答道
钱麻子定睛一看,但见一名穿着黑色警服的巡警不知时候走了过来,边走还边热情地打着招呼。
“哎呀,是老钱啊,你啥时候出城的,这几天我一直手痒,都找不着人摸牌九了。”
钱麻子认真看了来人一眼,很年轻,感觉没有啥印象,便问道:“你谁啊?”
“钱麻子果然是下了牌桌六亲不认。”沈英挪耶着说道。说话的同时,他也在内心中不停地盘算。钱麻子这个人呢,他虽然没怎么打过交道,但这个人的性格他还是了解的,吃硬不吃软,你越是对他客气,他就越要装,给他说话就要横一点,时不时的插科打诨才是和钱麻子正常的说话方式。
“上个月我和刘一刀到你那里赌牌,那天你喝多了酒,连输好几局,拍着胸脯说输牌不输人,结果最后不承认,趁着酒醉撕了我们的欠条,这事你不会忘吧。”沈英笑嘻嘻地。
钱麻子脸上的肌肉跳了跳,上个月确实有这么桩事情,不过那一天他喝得也挺多的,刘一刀,他倒是还记得,就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巡警究竟来还没来打牌,他倒真是有些记不清了。
看到钱麻子的表情在变化,沈英在心里打着小鼓,上个月钱麻子喝醉这事,他也是听刘一刀吹牛说到的,事实自己当时根本就不在场。现在拿出来,只是想诈诈钱麻子,先混个牌友名分,后续才好说话。
钱麻子表情变了几下后,态度软了下来,他这个人挺讲究赌品,当人面赖账,终究有些理亏。
“原来是小老弟你啊,那天哥哥我状态不好,回头咱们在摸几把。”虽然钱麻子也搞不清对面这个年轻人叫啥名字,但既然是牌友,多少总还要留些香火情的。
“好说,好说。”沈英顺杆往上爬,扫了一眼赵尚国,见他神色平静,心中也不禁敬佩,生死之间,依然临危不乱,的确是一位优秀的共产党员。
“老弟和这位布店老板认识?”钱麻子问沈英道。
沈英凑到钱麻子跟前,递上一根烟,低声说道:“不瞒钱大哥,这布店里,小弟我入了点干股,你也知道,我们底层当巡警的也就这么点福利,要不和你老哥赌牌的钱哪里来?”沈英刚才打了钱麻子一棒子,现在自然说话也要客气点。
钱麻子没有说话,但心中却是了然,新安市的巡警,经常会向下面的商贩收些“保护费”,有时会出现“入股”某家商户或者店铺,名曰“干股”,说白了,就是长期稳定的保护费,既然收了这笔钱,自然就要给人家商家提供些便利。
比如,现在的黄包车上拉的布店老板,说不定就藏些走私货,转手倒卖赚钱的。
断人财路的事,钱麻子不会干,何况对方不过是个底层巡警,估计也搞不到什么大油水的东西。钱麻子私下里也不少捞钱,侦缉队嘛,说谁是抗日分子,谁就得脱层皮。
“怎么,这个人有问题?”沈英看出钱麻子的犹豫,沈英把手伸向怀里,握住了那把王八盒子。
看到沈英将手伸向怀里,钱麻子有些误解,以为沈英要掏钱孝敬,摆摆手道:“倒没什么问题,只是总感觉有一丝古怪的熟悉感,老弟你也不用掏啥钱,既然都是熟人,让他下车走两步就行。”
沈英心沉了下去,赵尚国腿上的伤还没有好透,他是知道的,下车走两步铁定暴露出来,赵尚国那天出事,钱麻子做为侦缉队成员应该是参与过围捕的,估计见过老赵的身影,故此有几分熟悉感,说不得自己真得挟枪杀人了。
想到这里,沈英向前踏进一步,准备拔枪,这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钱麻子,你个狗日在这里,你那疯婆娘正到处找你呢?”
沈英定睛一看,但见刘一刀正气喘吁吁地往这跑过来,边跑边骂:“钱麻子,你上司朱云锋正在侦缉队骂娘呢,让你赶快滚回去,你婆娘在特务处又哭又闹的,还要上吊的。”
钱麻子一听这话,也顾不得沈英他们,忙上前走几步拦住住刘一刀问道:“怎么回事?”
“你个狗日的出去执勤也不给你婆娘说一声,搞得你婆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半月不见人,大哭小叫地跑特务处去闹,赶快回去吧,特务处里可有不少日本人,他们可没啥好脾气。”
钱麻子脸色一变,忙骑上自行车向城里骑去,他的其它几个手下见钱麻子先走,自然也懒得再阻挡黄包车,跟着钱麻子屁股后面进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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