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最近风向变得有些微妙,回想这几天的所遇,十多年未见的恶霸是母亲挑来的相亲对象。时常盘桓于梦中的那个人,本来已经有小半年没梦到过他了,却总是在她刚刚淡忘一点的时候又重新复活。一向远观而从未交集的秦时,桂花园中难掩的热情。陈老师——那美得不可方物的陈老师,怎么看都与贫瘠的印风镇格格不入。最后是那个男孩,许云绝不是随便可以倾心的人,可他为什么还能在她的记忆里出现第二次?甚至荡到了心里。
今天又突然接到师傅的放权,更像是拴在许云心头数百个噼里啪啦的铃铛之后的最后一记重锤。许云心里的疑云不仅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台风吹散,反而越积越厚。她感觉身体里有一股魔力正在蠢蠢欲动,那是能洞察人心的力量。
……
师傅交代完店里的一些琐事就出去了,扁着双手从落地窗前走过,灰蓝色的影子透过玻璃映入许云的眼中。平时忙于工作,她从未仔细注意过师傅,此时竟发现那熟悉的有些泛白的中山服变得松散了,师傅瘦了。
眷伊坊除了许云和师傅外,又另外收了一个学徒,还招了两名营业员,现在都已经在店里忙活起来。
许云回到裁剪室,坐到师傅刚刚坐过的那把椅子上,开始斟酌那张图纸。
“嗡嗡嗡。”肩包在桌子上鼓动着,是手机响了。许云忙拿出手机,屏幕显示——妈。
“喂,妈!”许云拖着被思绪拉扯过的略带嘶哑的声音接起电话,就像刚从地狱爬了良久,沾上了少许阴冷的气息。
“云啊!你到卞州了吗?”许母急急的带着点哭腔。
“到了啊!早就到了。”许云回过神来。
“哦,哦,吓死我了,我刚刚才知道,说卞州有台风,很严重啊?”
许云猜母亲肯定是看了新闻,知道了台风的事情。
“没事……昨天听文遥说这次台风损失了八十多个亿……那应该是沿海地区,我们这边……还好。”许云安慰着母亲,心里有个小小的疑问,怎么母亲现在才知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母亲平缓了语气。
许云突然想到什么,赶紧说道:
“哎,妈,昨天我刚下火车的时候……爸爸给我打电话了。”
爸爸,这个在许云的印象里,出现在教科书的频率比出现在自己口中的频率还要多的词语,若不是昨天那通电话,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爸爸。
“哦!”母亲轻声应着,像是早就知道似的。
“他知道我回去过?”许云追问。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母亲淡淡的问道。
“什么也没说!”许云已经猜到,那个“关心”她的父亲,给她打了一个不给她多说一个字的电话,只为平复他自己内心的罪恶感,如此自私的关心,许云提都不想提。
“什么也没说?”母亲心生疑问,却还是淡淡的。
“他问我到卞州了没!”许云没好气的说着,心底的郁闷已转化成气闷。
“哦。”电话里又传来这么淡淡的一声。
“他怎么知道我回去过?又怎么知道我昨天到卞州?”这才是许云最想问的。
“……。”电话一阵寂静。
“妈?”许云拿开手机看屏幕仍在通话中,气闷升华为疑闷。
“你去卞州又不是秘密,他知道也不奇怪……你在上班吧,不跟你说了,挂了啊!”母亲吐出一串很有道理的道理,让许云难以下咽。
母亲怎么了?平时母亲和她通话都是浓情蜜意,每次都是许云嫌母亲话多,编各种理由哄骗母亲挂电话,母亲才依依不舍的放弃电话粥,而这次竟然是母亲主动挂了电话?
“姐姐,你在发呆吗?”丽丽从外面跑进来,两只胳膊伏在桌上,歪着脑袋看许云。
“哦,没有。”许云收回思绪,又低头去看图纸。
爸爸,图纸上浮现出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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