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起床后我发现儿子兴致不高,按理说平时都活蹦乱跳的,怎么今天会如此反常,我感觉不对劲。老婆摸了摸儿子的头眼神黯淡的对我说:“志远,宋一郎好像在发烧。”
耳朵收到儿子发烧的信息,脑袋瞬间就大了,看着儿子有些湿润的眼睛我知道老婆所说无误。一家人的感冒症状到现在基本被我摸清楚,儿子感冒的征兆是先有眼泪,我感冒的征兆是手上身上的皮肤先变色,老婆感冒的征兆是脸发紫,妈妈感冒的征兆是头疼。
抱着侥幸心里,希望能证明老婆说的有误感知有错,我还是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果然在发烧,而且烧的还蛮重。这时老婆命令般的说:“今天我要去加班,老板昨天特意安排的,7:30你一定带儿子去儿童医院检查,医院八点上班,早去早排队,烧这么高一定不能拖。另外我告诉你,这几天别在让你妈带宋一郎出去玩了,生病了要多休息,省的到人多的地方交叉传染。”
老婆后半部分的嘱咐让我犯了愁,我妈妈总觉得孩子生病应该让他多到外面走,玩好了病就好了。虽然我认同老婆的观念,但是很难改变老妈的观念。
我家距离儿童医院打车差不多就半小时的车程,还好今天老婆没有提醒我一定要打车,因为曾经一次儿子生病去儿童医院,我要坐公交车,因为楼下公交站牌正好有一班车是直达儿童医院的。估计老婆是看到我没看她,老婆生气的质问:“宋志远,你听清楚没有?”
我答应着:“好好,我知道了。”内心是受不了老婆这副态势的。
老婆临从家上班前还特意的用手指着我,似命令似恐吓的说“一定要带儿子去医院检查,如果今晚上我回来发现你没有去,我给你没完。”说着摔门而去。
儿子看到妈妈出门去,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嘴里一直喊着妈妈妈妈。平时儿子不是这样的,估计是生病脆弱。
我妈妈骂我儿子道:“看,黏他妈黏的,妈妈去上班哭什么。”
我解释:“小孩子嘛,生病就更依赖大人也正常。”
我妈马不停蹄的把矛头转向我老婆“你看看你老婆被你惯的,动不动就是跟你没完,我就想看看拉过来打一顿,她能把你咋地。”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想多说,因为关于这个话题不知道曾经解释多少遍了,我说:“咱能不能换个话题?”
我妈妈一边哄着我儿子一边不高兴的继续向我抱怨道:“你自己的媳妇,怎么惯着是你的事情,受罪也是你的事情,别人谁能管的了。”
只是她还没有意识到,事实上她还是在管,一直在管。
不得已我反问我妈妈:“都是女人,女人何必难为女人,如果我爸爸在世,打你,你愿意吗?”
我妈妈听我这个时候还为我老婆辩护,关键是不站在她那一边,骂道:“我又不像徐芝兰那么混,他手痒打我干嘛。”
我说:“宋一郎生病,徐芝兰让带去医院检查也是正常的,算不上混吧。”
为什么徐芝兰会一再强调让我带宋一郎去医院,因为过往的生活经验告诉她,如果她不厉声交待,我和我妈可能就采用我们自己的处理方式:就是在家给孩子喝红糖姜水的土办法,或者给孩子穿厚点多出汗。我是担心花钱,觉得到楼下的小诊所就可以,没有必要每次孩子生病都大张旗鼓的非要去儿童医院。我妈妈这么做的原因除了担心花钱,另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是我和我姐小时候感冒发烧她在农村的老家就是这么操作的。而我老婆小时候就生活在城里,他们感冒发烧有一套他们的办法,就是去儿童医院。特别是我们儿子才六岁,一般的小诊所不敢治疗。
我妈妈说:“小孩子发烧感冒不很正常嘛,动不动就去医院,难道医院不要钱。你们小时候感冒发烧不都是喝点红糖姜水,休息几天就好了。我是看清楚了,你们这样下去永远过不富裕。”
我不想再多做解释,还是过往经验告诉我,这种场景下越是解释越是乱。虽然大家都是一家人,但是每个人的生长环境,生活的大时代,学识和认知,以及周围接触的人都不一样,所以观念也是千差万别。比如孩子感冒我妈妈觉得应该穿多点,把汗捂出来,我老婆就认为孩子感冒发烧应该给孩子适当的穿少点,进行物理降温。我当然知道谁说的对,科学的方法是什么,但谁都解释不通,个个都是顽固分子。矛盾的是大家还必须生活在一起。老人的观念孙子孙女让自己带自己必须带,我们小两口经济压力大,请保姆看孩子是完全没有这个条件的。
上了的士我妈妈又开始新一轮的抱怨:“也不知道周六还加什么班,明知道自己的孩子感冒发烧,我觉得她就是故意的逃避。”
我知道我妈妈不想去医院,一她不认同我老婆的观念,小孩发烧就去儿童医院浪费钱,去医院打的士我妈妈觉得更是浪费钱;二我妈妈晕车,坐车对她来说是个痛苦的经历;三我妈妈本来就喜欢埋怨,生活中但凡有点事情发生,她总是喜欢埋怨个不停。
今天去儿童医院我不愿意坐公交车的原因除了老婆的叮嘱,还有一个就是担心在公交车上我妈妈抱怨个不停,她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就医的观念已经很落后,当然她自己更不可能意识到自己已经落伍了。在的士上她也抱怨,但周围没有那么多听众,自己稍微会少点尴尬。如果是公车上,她抱怨,且不注意小声说话,我在旁边也是难为情。
虽然日子现在过的艰难,我还是一直在劝慰家人积极乐观点,人活着都不容易,既然已经那么不容易了,何必还要自己难为自己呢!
我说:“俺妈要不今天不去医院了吧,我自己去就好,我让司机把你放下。”
我妈又担心我一个人搞不定宋一郎说:“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去,我也担心回头需要打点滴你一个人照顾不来。”
听到这话我心里还是暖暖的,虽然我妈妈有很多缺点,但是他对我的爱永远是不求回报的,甚至有时候我说的话她不听,甚至有时候我做的事情有些伤她的心,最多不会超过一天她就会忘却,依然对我还是全身心的付出,这就是妈妈的爱,无私的爱。
这也是我最痛苦的地方,我妈妈越是对我好,我越是感到惭愧。我爸爸在我初三那年就离开人世了,因为恶性脑瘤。我大学毕业后,也就是去年,我担心我妈妈一个人在家也是孤独,就想着接到自己身边,由我陪着,由我的儿子她的孙子陪着,总归是热闹些的。怎奈她和我老婆徐芝兰三观不合,往往说不了几句话就杠了起来。
待下车我付了三十三元的士费,我妈妈又开始了抱怨:“你说这来回坐车又得六十多,如果在楼下诊所看,这费用不是就可以省下来了嘛。”
我何尝不是这样想,但是徐芝兰临走有交待,我不想惹更多的家庭矛盾也算是花钱消矛盾吧。顺便劝慰道我妈“人一辈子不死,赚不完的钱,赚钱不花干什么呢?”
这时候的我更像恶水缸,我妈妈我老婆谁说的话,哪怕再不好听我都得听着,都还得忍着藏着,不能告知他们彼此。
我妈妈说:“老人说的好,过日子就要过的省,不然怎么剩下钱。不剩下钱回头家里有个大病大灾不又要到处借嘛,再说你们还有那么多的房贷要还。”
妈妈说到这里我只有闭嘴的份。首先我不能说妈妈抠门,因为妈妈来我家给我们带孩子从来不要我们的生活费,她买菜的钱她的零花钱都是她自己的。我妈妈有钱,我爸爸走之前是老师,虽然走了但每个月工资加保险现在还可以领到五六千。我妈妈一个人也没有太多花钱的地方,除了偶尔买些日常用品,再就是为我两个姐姐及他们孩子的花销。我爸爸的保险一个是学校帮他买的,一个是我两个姐姐帮我爸爸买的。但付出最多的,不管是时间还是金钱,都是我们家最多的,关键是她对我们家并没有多少所求。这也是我爸爸提前预料到的,我爸爸和我妈妈很早之前就有这个共识,老了谁都不靠,还是自己手里有钱最踏实,自己手里有钱也不用再看谁的脸色,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我想在市里买房我妈不同意卖家里分的县城的拆迁房缘故吧。其次我不能说老婆花钱大手大脚,因为我之前为此吃过瘪。我老婆是做房产企划的,工资加提成基本是我工作所得的1.5倍。最后我一直觉得我老婆原本就是城里人,跟着我受苦了,所以我很惭愧,特别是在金钱方面。买现在住的房子,当时我说没有钱不主张买更不想那么早背负买房还房贷的压力,我老婆给我出主意,让我劝说我妈妈把家里县城拆迁分的另外两套房子卖掉给我们付首付,但是劝说失败了,不管我妈妈是怎么考虑的,我都不能用强让我妈妈卖房子,这是大不孝。我老婆赌气就把自己多年的积蓄拿出来又问她娘家借了一部分付了首付,但每个月的房贷还是需要我付的,付完房贷我的工资所剩无几,所以我过的小心翼翼,但是这种情况下我又不好意思有任何的抱怨,本来嘛,男人就有养家糊口的一份责任在。
我妈妈又接着说:“你老是说徐芝兰工资多高多高,我就没有见过她往家里拿过钱,你说她赚的钱都到哪里了?会不会给她娘家。”
我说:“那不会的,她也知道,现在拿钱给她娘家,不管是给她弟弟还是给她姐姐还是给她爸妈都没有用。”
这里我向我妈隐瞒了一件事情,近几年徐芝兰的姐姐家借了我们家五万元钱,好多年了也没有还。徐芝兰姐姐嫁给了一个败家子,也就是她姐夫,自己工资不高,还特别喜欢赌,虽然赌注不大,但每年还是会因为赌博输掉几万。家里人提都不愿意提他,他自己也知道,哪怕每次聚餐也都是吃完就溜之大吉。这件事如果我和我妈妈说了,我妈妈肯定又会炸锅。关键是哪天和徐芝兰吵架,肯定又会拿出来炒剩饭,所以我是打死也不敢传这个闲话的。
有时候想想成年男人,特别是结了婚的男人,特别特别是婆媳在一起的家庭的男人,嘴里不能说谎话连篇吧,最起码会隐瞒很多婆媳彼此的故事,因为害怕成为导火索。当然善意的谎言,满嘴的甜言蜜语,成篇的哄人的话更是少不了的。不是过来人是体会不到的,全是被生活逼的,无奈,无奈,真无奈。
我妈妈依然还是一副怀疑人的眼神:“你说的,我不信,你就说她钱到哪了,家里的日常花销基本上她又不用花钱,不就给你们以及孩子买些衣服嘛。”
我掩饰道:“都这么大的人了,钱又不能随便丢。”
我妈撇撇嘴说:“不一定吧。”
我知道我妈妈说的意思,曾经我妈就给我抱怨过,说徐芝兰把钱落下的哪里都是,抽屉里,车里,甚至被子下面都是。徐芝兰是有丢三落四的小习惯,记得那时候家里还没有买车,徐芝兰到菜场买菜,去的时候是骑着电瓶车去的,回来的时候一个人回来,我问:“电瓶车呢?”她才意识到自己把电瓶车忘在菜市场了。我妈妈便抓着不放,经常会把这个故事重复一遍。一次两次徐芝兰不耐烦了,私下里直接给我下封杀令说:“如果你和你妈以后再老拿这件事说事,我就直接怼回去了,回头你们不要嫌弃我说话难听。”这又反应出徐芝兰的另外一个毛病,不喜欢别人啰嗦,特别不喜欢别人指出她的短处。当然说是这么说,虽然不说她这个故事,但是她接下来又发生了其他丢三落四的小插曲。
我苦笑道:“俺妈,咱做人要光明正大的,不能总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关键总在背后说人话也不好。
我妈虽然知道我说的不是好话但是还是没有明白我说的意思问:“你说啥?”我妈妈只读到三年级,大字不识几个,在我们家识字都赶不上宋一郎。每次学校里布置作业,我妈妈不能教导宋一郎她也会自怨自艾,说:“当时你舅舅打着让我读书,可那时候就是不想读,只能怪自己,现在连孙子的作业都教不了。”然后又会补充的老生常谈道:“那时候我读书还是读的好,每次作业老师都给打红蝴蝶。”我妈妈小时候,老师给打红蝴蝶就代表作业做的好。
我打趣道:“你真想学,我可以教你啊,你可以和宋一郎一起学的。”
我妈妈打退堂鼓道:“老了,学不会了。”
我认真道:“不是学不会,是你不想学才是真吧。你看宋一郎外婆,也就是读了五年级,发短信666的。”宋一郎的外婆就比较好学好研究,有时候到她们家,她有不会拼的字还会经问我们年轻人。日常有哪些软件比较火,自己也愿意学。
我妈妈承认道:“她妈妈是个女强人,谁能和她比。”我丈母娘性格刚硬,家里遇事她也常做主。
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在不知道事情内情的时候不要瞎猜,特别是不能恶意的去猜。”
我妈打断我的话:“你不瞎猜,我就问你们的钱呢?有钱为什么房贷不提前还。”
好吧,又是一句把天聊死的话术。我不想说,因为我总不能说钱在哪里你管不了,因为我不能说买房付房贷是现在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因为我不能说妈妈你落伍了。我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闭嘴。在我妈妈面前我闭嘴是因为解释不清楚,两人的认知层面落差太大。在我老婆徐芝兰面前我闭嘴是因为三观不合,性格不搭。
到了医院一如既往的人山人海,老规矩的流程排队挂号、排队抽血检验、排队医生问诊,我也总结出来,就拿抽血检验单不需要排队。我低头看妈妈怀里的宋一郎,宋一郎睡着了,脸红扑扑的。担心是来了,抽血化验还是把宋一郎吵醒了,宋一郎一看这架势苦了起来。我妈妈就在旁边哄,宋一郎吃药还是很乖的,很少费周折,但不代表扎针老实,毕竟扎针痛嘛。
医生一看结果不得了,也是最坏的结果儿子又得了肺炎。旁边的妈妈想象中的又炸了锅,急切的问:“医生你没有看错吧,又是肺炎?”
医生被我妈妈的表情吓到了,更确切的说是惊到了问:“你是在质疑我的医术?”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忙解释道:“不是,医生你理解错了,我妈妈的意思是我儿子上个月刚得的肺炎,怎么……”
小儿肺炎最少要连续打点滴一周,少数要花1000多元,再加上路费,关键我妈妈还是担心我儿子受罪,特别是现在他读一年级了,还会耽误一周的课程。因为上个月我们家才经过这样一个至黑至暗的时刻。总之孩子得肺炎是非常让人烦躁的一件事,怎么说呢,像小时候被马蜂蛰了,不是大病但疼痛会时刻提醒着你,你是个傻子,你很不幸,竟然被马蜂蜇了。
医生不耐烦的打断我的话说:“什么话,你早上吃饭中午就不吃饭了?”
我继续耐心解释:“我妈妈的意思是说,是不是上个月的肺炎没有彻底治疗好。”
这句话说到医生心里了,医生口气缓和了一点说:“这个有可能,可能性最大的是最近小孩得肺炎的多,相互交叉传染可能性比较大。你们以后要加强孩子的卫生习惯与身体锻炼,你们孩子得肺炎的概率太大了。”
我忙点头承诺回去会加强医生的建议要求。有事不怕事,没有办法,得了病就要治。开始付费,拿药,排队打点滴。在输液大厅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整个输液大厅数小孩子最多,宋一郎不一会又睡着了。我看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我知道几天的点滴下来,胳膊上扎的肯定又到处是针。
妈妈又在臆测“我看宋一郎这次得肺炎,徐芝兰脱不了干系。”
我说:“不一定吧,你没有听刚才医生的分析嘛,交叉感染的可能性大。”后半句我就没有重复,医生说注意孩子的卫生习惯和锻炼。锻炼可以增加免疫力都知道,但是卫生习惯就得大部分靠我妈妈引导,特别是自己做表率了。毕竟我妈妈常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但挡不住现在世道变了,特别是现在食物水等等一切大环境都变了。
我妈有理有据的分析给我听:“有几晚我路过你们房间,不放心都看到宋一郎被子踢的干干净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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