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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林忠实和杏香带着栓子上了县城后林家连着两天都是阴雨连天,没见谁脸上开过笑脸。

林建国他们是担心栓子的病情,而玉凤则是担心栓子病要花多少钱。

结婚这些年来因为林忠实孝顺不肯私下藏钱,得的每一分都上交刘秀娣。还是刘秀娣见玉凤不高兴,觉得儿子都结婚了也该有些自己的钱,才大头都留给他们两口子自由分配偶尔交些钱给刘秀娣做家用。

然而这次栓子得了急病都上了县医院,医院那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人进去能不能出来是两回事,钱肯定是要掏空的。玉凤琢磨着等林忠实回家先把家给分了这样的话,怎么都不会让他们一家三口跟着林家其他人一起喝西北风。

刘秀娣不知儿媳是个什么想法她担心城里的小儿子连着两天没睡好了,林建国虽一声不吭的这两天也是旱烟抽了一管又一管的。

因为通讯交通都不方便城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都不得而知。

陶岩临睡前总听到西屋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到了第三日下午,陶岩放牛回来,推门进院,发现林家人都坐在院中,林忠实赫然坐在林建国身边,两父子脸色都极难看,厨房里还传来刘秀娣隐隐的哭声。

陶岩一听就感觉事情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回来了?”

林忠实这才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见是陶岩,勉强笑了笑,“小陶回来了啊。”

陶岩四下看了看,没见杏香,又问道:“栓子呢,好些了吗?”

林忠实撑起的笑容骤退,又低下头,没吭声了。

林建国又拿起了自己不离手的旱烟袋闷声抽了起来。

陶岩心知栓子的病应该不大妙,但是见林家父子的模样,也不好再追问了,又听到厨房传来刘秀娣的哭声,连忙走进厨房,刘秀娣果然坐在灶孔前抹泪。

“大娘。”陶岩在刘秀娣身旁坐下。

刘秀娣抬眼见是他,连忙抹了一把泪,“小陶回来了啊,饿了吧,大娘这就给你做饭去。”

说着就要起身,陶岩连忙一把拉住她,悄声问道:“忠实哥怎么回来了?”

刘秀娣眼眶已经哭得肿了起来,又抹了两把泪,她没将陶岩当外人,就道:“医生说栓子肚子里积了水,县医院以前没治过这样的病人,只能试着开刀看看,要家里拿一千块手术费”刘秀娣一把拉住陶岩,在这之前,她从来不知道治病要开刀,“小陶啊,你说在肚子上划那么一刀,栓子还有人吗?”

陶岩连忙安慰道:“大娘,有的病就是要开刀,没事的。不过县医院都没把握治好栓子的病,我想还是上省城去看看才好。”

刘秀娣一愣,哭哭噎噎地道:“省城?那得花多少钱啊,我们家别说一千块了,五百块都没有了。前儿忠实他们进城去,拿了三百块,还不到两天就花完了”

林建国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沉着脸道:“没钱想想办法就是了,村里那么多本族,不至于一千块都借不到,你哭什么!”

林建国轻易不发火,发火的时候谁都要听,何况这个时候,一家人都要看他拿主意。

“一会儿吃了饭,我就去问问。”林建国道。这会儿还太早,有的人家干活还没有回来,等一会儿天黑了,都在家了。

刘秀娣知道这也是个法子,心里总算没那么愁没有钱了。

“林叔,您坐下,我有话跟您说。”陶岩搬了张凳子过去,两爷侄坐在一块。

“刚刚听大娘说,县里的医院没遇到过栓子这样的病,勉强开刀治疗估计也是看运气的事,我想,不如将栓子送到省城去,那医院大,见过的病例极多又广,医术也好。”

林建国啪嗒抽了两口旱烟,沉默半晌才说话。

“小陶啊,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实在话,但是去一趟省城,那样的大医院,不知道多少钱才进得去。我们庄稼人,只怕负担不起啊。”

林建国说这席话的时候,好像瞬间苍老了很多,劳苦大半辈子的脸上,又多了几条褶皱。

“不要紧,大医院收费和县城医院是差不多的。而且我二叔在省医院工作,也有个照料。”

“你二叔是医生吗?”刘秀娣一听,连忙问道。

陶岩点点头,“是的,他是他们科室的副主任。到时候安排住院,医生什么的也方便。而且我家离省医院没多远,要是我妈在家,还可以给杏香他们送饭,不在家的话,杏香可以去我家做饭,就用不着在外面买饭花钱了。”

刘秀娣一听,顿时没了主意,将林建国望着。

林建国啪嗒抽了两口旱烟,脸上看得到几丝喜色,又犹豫道:“住院的事,只能麻烦你二叔了,至于吃饭,杏香他们在农村也吃惯苦了,晚上你大娘做些干馍馍,吃个半个月不是问题,就不麻烦你娘了,他们肯定也要上班吧。”

陶岩笑了笑,没有多说。

“那这样的话,忠实哥明天才去,杏香一个人在县城里行吗?”陶岩问道。

林建国道:“杏香这孩子稳重,就是听忠实说,栓子肚子还是疼,这些天都是挂的盐水,饭都没吃。”

陶岩也忧虑地皱起眉,栓子的病情不能再耽误了。

“忠实哥,我给我二叔写了封信,你到了省医院后就去内科找陶烨华,那是我二叔,你将信交给他,他看了就明白了。还有这封信,是写给我妈的,你一块交交给我二叔,他会给我妈的。”

林忠实在裤缝边擦了擦手,他听到了厨房里那席话,知道这封信对林家来说意义深重。

“这小陶啊,叫我林家怎么报答你的大恩!”林忠实八尺的汉子,说话都有些哽咽了。陶岩来了林家后,不仅没有像玉凤最开始说的吃白食,还帮了林家好多忙。

陶岩笑道:“忠实哥哪里话,是我受你们照顾更多。”

刘秀娣从舍不得吃的精细面粉袋里,撮了升面粉,在厨房里做起干馍馍来。

林建国和陶岩说完了话,就披着外套出门去了。

玉凤在一旁将几人的话听在耳中,知道公公这一去肯定是借钱去了,一家人的底子败光了不说,还要出去借外债,玉凤看了看怀里白白胖胖的儿子,分家的决心更坚决了。

她一把将忠实拉回房。

“小陶啊,你以前说过你妈妈他们是做什么的?”

厨房里,刘秀娣一边做干馍馍,一边和帮忙烧火的陶岩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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