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车站不远的一个馆子里,冯天虎和岳钟麟找了个包间入座,又点了一些酒菜,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过往的经历。
岳钟麟说起了他在河南如何从军,又如何报考了黄埔军校,之后如何参加了北伐战争。冯天虎也谈了他在靖国军和西北军的大致经历,这些年他俩走过的路截然不同,却又如此的相似。
所谓家国天下,本是一体,国运如此,在同一个时代洪流中摸爬滚打的年轻人往往都是同命相连。
两人虽然多年不见,但彼此并无生疏与隔阂,相谈甚欢。而且这一次,岳钟麟也破天荒的喝了酒。黄涵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心中的苦闷无处宣泄,这是他从小到大所经历的第一次不公,也他生平最痛恨的不公。
孙先生说,天下为公。可是,公,在哪?难道只能在人心吗?
黄涵,还有众多死去的弟兄,他们逝去的年轻生命时刻敲打着岳钟麟的心,拷问着他的灵魂,他不能转过身再不看他们。
“天虎,你说这世间有公理吗?”岳钟麟已经有了五分醉意,眼神凄迷。
冯天虎的酒量一直很好,他闻言笑了,默默的点了支烟,深吸了一口,语气平和又从容:“没有。”
这两个字随着那飘渺的烟雾从冯天虎口中缓缓吐出,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却击得岳钟麟一愣从来,他听到的都是明公正气,天公地道,即便他知道,这世间难免不公,可是,却从来没有人当着面,这么理直气壮的打碎这个世人共同的谎言。
冯天虎转头看着岳钟麟呆愣的脸,笑的更加坦然:“这世上吵着闹着要公道的从来都是弱者,等着别人给你公道,不如自己变强,再把当日受的百倍讨回来,与其信天下公理,不如信自己。”
岳钟麟的面色忽然变得冷峻,他用力的一扬头,把杯子里的酒喝干:“你不信,我信!公理不是冤冤相报,公理是天下人心。君子之有道,入暗室而不欺,若为私怨而行不轨之事,这本就是亵渎了公理之道!”
冯天虎依旧微笑,只是那笑容似乎多了一丝苦涩钟麟少爷果然还是钟麟少爷,即便从了军,即便骁勇善战,也不妨碍他继续拥有一个纯白无暇的灵魂他从小一直被保护的太好了,于斯乱世,真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不幸。
“好好好,你说的对!对了,钟麟,我驻扎在北京南苑的时候,遇见了令和小姐。”冯天虎不欲与他做无谓之争,他转了轻松的语气,转移了话题。他知道,令和,应该是钟麟的心头牵挂。
岳钟麟举到嘴边的酒杯一滞,眸光晃动,随后又继续仰头把酒喝干:“令和她还好吗?”
“自从她奶奶去世之后,她就被父亲接到北京生活,我离开北京的时候她还在读中学,前些日子接到家信,如今她在已经在北大读书了。”冯天虎说着,也喝干了自己杯里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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