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银儿着实看不下去了,“明天便是小姐入宫的日子,若是累坏身子可如何得了”
溥兮依旧纹丝不动,双膝跪地,蹁纤身姿挺的笔直,白色轻纱斗笠遮蔽着绝世容颜看不清表情,只静静的那样跪着。
“施主请回吧,今日济尘大师法体欠安,许是无法见施主了,不如施主择日再来寺中,有缘自可得见。”旁边一个小沙弥也轻声劝着,看了看济尘大师禅房紧闭的大门,隐隐听见里面不急不徐的木鱼敲打之音,小沙弥有些无措,不知究竟该劝着哪一方才好。
“大师溥兮今日来此拜别,请许溥兮再见大师一面。”溥兮俯身在地重重叩首。
禅房里的木鱼声嘎然而止,静默下来,良久,似有一声微叹,“罢了天命难违”
门吱嘎一声开启,济尘大师缓步迈出,看见跪地不起的溥兮,摇了摇头,终是不忍,俯下身来轻轻将她扶起。
“施主既然心意已决,济尘只有一言相赠。”济尘大师目光如镜,不沾尘埃,看着眼前自己朝夕相处的徒儿,此刻亦是淡淡的,仿佛世间一切皆是身外之物,无牵无绊,无喜无悲。
“施主命格主凤御龙,此命格怕是世间再无二人了,老衲此生只听闻几十年前曾有一女有此命数,只是结局却终无善果。”
济尘大师看向溥兮,“施主此番入尘难免惊起一片滔天巨浪,老衲只望施主慈悲为怀,感念苍生,莫要牵连无辜人受累便罢了。”
溥兮听罢,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溥兮谨记大师慧言,此番只为庇护家人,查询身世,绝不为有违道义之事。只是溥兮未能秉持净修之心,徒染俗尘,愧对大师十年教诲。”
“罢了,万事应随心,皆不可强求。当日老衲见陆施主颇具慧根,便以十年隐没为代价纳了施主为徒,宣以佛法,授以道理,本想自此陆施主便可看透他人之看不透,放下他人之放不下,老衲也可硬拧了那命数。怎奈天命如此,是老衲僭越了。如今十年之期已过,施主便不欠老衲什么了,只望施主记得曾答应老衲的话,也不负老衲与陆施主此番缘分。”
“溥兮明白。”溥兮再次跪下身去,俯身叩首。
“去吧”
远远的,灵源寺的钟声自山顶传入耳中,溥兮坐在马车中静默不语,只轻轻揉捏着腕上的木珠串,若有所思。
忽然,只听马儿一声嘶鸣,马车骤然颠簸之后堪堪停下,银儿诧异的撩开车帘向外望去,却见一人一马挡在车前,驻足而立。
银儿放下车帘,有些无奈的看向溥兮说道,“小姐,是景文公子可是要见?”
悠悠叹了一口气,溥兮唇边亦是一抹无奈的笑意,点了点头,“来了也好,便一并了却这桩心事吧。”
银儿扶着溥兮走下马车,看着眼前俊朗的青年一身大红仪服,恍然想起今天该是他新科状元郎受礼的日子。只是此时他不该是在上柱国府内迎接圣旨吗?
“兮儿!”那声音温和地一如往昔,仿佛仍是初见那日,她执拗地探手去摘池中清莲,却无论如何都摸不到。他恰巧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有些尴尬笨拙的模样着实可爱。“我来帮你!”轻轻帮她折回莲枝,回首刹那,只觉满池盛莲瞬间便没了颜色。天地之间所有光华皆远不及她那一笑自此,他的心便再也容不下第二人,甚至已容不下他自己了。
“兮儿,你当真要去折凤令?”翩翩少年目光中交织着期盼与挣扎,问的小心翼翼。
盼她答,又怕她答。
只怕答案会让他痛不欲生,却又卑微地希望也许并非他所知那样。
自从父亲口中得知她要入宫的消息,他是那般不置信,心如同被蝼蚁日夜啃食着,寝食难安,憔悴神伤。父亲怒他不争,竟为了个女子至此,罚他跪在祖宗祠堂里整整三日,却仍是无法让他放不下心中牵绊。
即便今日状元受礼,得知她去了灵源寺,竟顾不上其他就这么一路追了过来,只为亲口听她说是或不是。哪怕全上柱国府之人都等着他庭前谢恩,哪怕回去将面对父亲的雷霆之怒,他都可以不在意。
只有她,他在意的只有她啊
“是。”溥兮点了点头,没有迟疑,目光平静望向少年。
“为何?”少年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指尖刻进掌心尤不自知,只牢牢的盯紧了她,像是要看穿了她一般。
“为了权势。”溥兮唇边浮出淡笑,唇边那抹日日让他牵肠挂肚的绝美笑容此刻似化作利刃般一刀刀生剜着少年的心。
“权势吗原来如此。”少年喃喃自语,木然地站着,眼见着她一步步走回马车,车轮滚滚绝尘而去。而她,不曾回首。
天地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徐风撩动树叶沙沙作响,春日轻暖,少年周身却冷似寒冰。
只一瞬间,少年似乎已不是方才之人,眼中的清澈柔和被冷凝渐渐冻裂,唇瓣泛出讥讽之笑,那笑容愈来愈大,似乎抑制不住般的嘶声而出却未达眼底。
良久,周遭复又安静了下来,温润柔和地声音再度响起,似是呢喃情语一般,“兮儿,原来只有权势才可换得你心吗?”
一路无语,溥兮望着马车窗外,看着外面地场景如走马灯一般转换着。
“小姐”银儿有些复杂地望着溥兮,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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