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万物休憩,静寂非常。
三更已过,整个盛京城已沉沉入睡。澄王府书房之中,慕渊闭目坐于书案前,劲健身姿挺拔沉稳,玄色衣装贴裹在胸背之上,隐约透出分明肌理,周身散着一味邪魅气息,直让人看着便移不开眼去。赤金面具映着烛火,闪烁生辉,金属雕刻的生冷五官全全掩住了主人全部的心思。
桌案前方立着两位黑衣男子,一位漠然,岿然立着。另一位则唇齿含笑,时不时望向窗边,似是在盼着什么。
忽而听闻窗外扑棱作响,那含笑男子立刻闪至窗前,轻轻拉开窗扇,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正立在窗沿,一边低声咕咕做啼,一边用粉红细嘴整理着翅上白羽。但见红爪之上,被人用细绳牢牢栓了一个小小皮囊。男子将鸽子拢住,捧入屋内置于桌案之上,小心将皮囊解下,打开细看,里面三颗朱红如小指指甲般大小的药丸完好无损。
男子将三枚红丸倒入青白瓷盘放在眼前看了一瞬,又移至鼻端轻嗅片刻,确认无异之后方恭敬呈给座上之人。“王上,朱焰已到。”
慕渊缓缓睁开眼睛淡淡看去,执起一丸放入口中咽下了下去。
两位黑衣男子亦是一人拈起一枚药丸也都一口吞下。
“蚩寮,金焰解药调配的如何?”慕渊看向面前男子,沉然问道。
蚩寮面上笑意不减,一双风流眼望向座上清冷之人,乍看起来魅光尤胜女子,面泛桃花意,目似流波柔。
“回王上,金焰本是虫蛊,是由二十四种毒草喂养而成,只有试出这二十四味究竟是何毒草,才能选取相克之物将蛊虫驱出体外,金焰之毒方解。只是想找出这些毒物究竟是何物,确是要多花些时日的。”蚩寮魅惑声音响起,满眼含着笑意说出如此再正经不过的事情,却毫无维和之感。
“蚩寮觉得,这朱焰倒是要容易一些,十二味毒如今已试出了七味,想来很快便会有结果。只可惜这朱焰也只能暂缓蛊虫发作,无法根治金焰之毒。”
“若是先制出了朱焰也算得你一功。至少可缓毒发时间,也助我们早日炼出金焰摆脱北燕桎梏。”慕渊言道。
“若当真制出了朱焰,王上要如何赏蚩寮呢?”蚩寮媚眼如丝,细长眉锋纠结在了一处,“王上,为了研制朱焰,蚩寮不分昼夜,一头青黑长丝都要熬白了呢还好之前我调制的玉肌膏效果甚好,不然我这皮肤怕是不知要平添上多少纹路了”
蚩寮靠近身旁的黑衣男子,“魔魇你快瞧瞧,我这皮肤是不是依旧水嫩无双,洁白无暇?”边说着边将一张狐媚的脸凑到了旁边黑衣男子的面前。那男子面容冷峻,一道遒劲伤疤自额上划过眼角,将整个人更染上一分肃杀之气。见到蚩寮将一张脸凑了过来,一只手掌径直将他抵了回去,面上仍是无波无澜。
蚩寮被怼了回去,不甘心的伸手摸向魔魇的脸颊,被魔魇一把挥去,却也并不生气,笑嘻嘻地说道,“魔魇,瞧你这张脸,本是生地不错,却总是黑的跟锅底似的,摸着都扎手,怨不得没的半分女人缘。改日我调些去疤的药膏给你,省的出门吓坏了人家姑娘家,这辈子都自个儿跟自个儿过日子”
魔魇根本不屑理会蚩寮言语,望向慕渊言道,“王上,此番当务之急便是要处置好赐婚之事。这天峪皇帝似乎铁了心要将骠骑将军之女嫁与王上,就是不知这陆溥兮究竟是何居心。属下这些时日暗中观察,这女子果真不同一般,天峪皇帝似乎对她十分看重,尚未行婚仪便已经进了她的品阶,另外,她与襄王那边似乎也有几分牵扯。如若我们摸不清她的底细,只怕到时她入了澄王府,我们以后行事便要更加小心了。”
魔魇看向沉默不语的慕渊,沉声而道,“王上当日折凤大典便是不该出手救她,此番举动太过冒险,又太过招摇。”
蚩寮轻笑一声,一双桃花眼斜睨着看向魔魇,“如若不救,就看着她砸在咱们王上的桌案之上?那恐怕才是真的行为出挑,太过招摇。正常之人见到一位娇弱女子失足坠下,不是都会施以援手的吗?”说至此,蚩寮坏笑看向魔魇,只手轻轻抚额,恍然大悟似的,“呦我可是忘了,咱们魔魇可是算不得正常人的。”
“好了。”慕渊冷然出声,眸光扫向二人,魔魇肃穆而立,蚩寮亦是收了表情。“赐婚之事我自会料理。你们先下去吧。”
听令如此,魔魇、蚩寮不再多言,转身无声退下。慕渊站起身来,缓步行于窗前,初秋已至,夜风去了暑热,倒是清爽宜人。慕渊思虑微动,片刻之后闪身飘出窗外。
魔魇与蚩寮本就没有走远,看着一道黑影自窗中飘出,瞬间已是行远,“王上!”魔魇闪身便要去追,却被蚩寮一把按住,笑眼之中噙着一抹兴趣,“你留守,我去!”说罢,人已经随之飘去。
魔魇远远望着蚩寮消失在夜幕之下,转身向自己的睡房中走去。以王上的身手,纵观天峪鲜少有人能敌,加之有蚩寮那个家伙在,该是不会有事。他确是有些急事要办,北燕上次差信来,要他们寻得天峪北境边城的布防图,上次因着入宫遇见襄王帅龙行军夜巡被阻,此番折凤大典已过,宫内守卫该是有所放松才是。如此他须得尽快推演路线,否则若是蚩寮那边研药来不及,下个月的朱焰便要堪忧了
夜幕之下,两道黑影一前一后无声飘入了宫墙之中。慕渊俯身栖于一处房檐之上,压低身形,目光沉沉望着一队龙行军巡夜兵士从下面经过。待他们走远,慕渊趁着月色继续向御书房方向行去。
蚩寮并不急着上前,只远远跟着,以王上的修为,定然知道他在后面,他只需伺机而动,需要的时候及时策应王上便好。
御书房之中,皇帝正坐于案前批阅奏章,旁边立着孙公公,不时为皇帝研磨添茶。烛火摇曳,香炉中一缕妖娆白烟盘旋升腾,在明亮烛火辉映之下逐渐变淡,慢慢消散。
皇帝自案上执起一本奏章,看了片刻,啪的一声摔了回去,惊得一旁正端着茶盏的孙公公浑身一颤,散着热气的茶汤险些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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