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永昶笑得停不下来,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处于被绑架的状态。
李杰愣了足有两分钟没说话,似乎是没有考虑过如果自己身份暴露该怎么处理,郑永昶觉得他丝袜下面的表情一定很傻。
几个人保持着错误的打开方式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纹身哥受不住冷先开了口“小杰他认出你了,咋办啊,给句话!”
李杰抬手扯掉了丝袜,往地上一扔,表情还停留在懵逼状态“你咋认出我来的?”
“靠!”郑永昶抬起双脚剁了一下地,“装什么天然呆啊!过来给我解开,我说你们什么意思啊,无缘无故打我一顿还没完了是吗!”
“哎……你先别激动,现在还不能放开你,你先听……”
“怎么个意思啊!你们打人有理了是吧,杀人不犯法就直接灭口了是吧!你们……”
“你先听我说!”李杰大喊。
郑永昶被震了一下,刚要继续发作,只见三个人齐刷刷地给他跪下了。
郑永昶“……我靠你们又闹哪出……别过来……有话好好说……你们……”
“对不住啊兄弟!”金链子男一声咆哮,“哥哥我一时不察认错人了,害你遭受这无妄之灾,冰天雪地的回不去家,只能在这仓库里瑟瑟发抖,千错万错都是哥哥我的错,我一人做事……”
“李杰!”郑永昶实在是承受不住这一连串的成语炮弹,“你用人话给我解释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所以说你们把我当成收保护费的了……我像吗……”郑永昶裹着一片棉花,揉揉酸痛的手腕,意有所指地看着同样身处棉花团中的纹身哥说。
“不是收保护费,”金链子男说,“收罚款的,一般都带一个你这种人模狗样的,欲……盖弥彰。”
“对对,”纹身哥附和,“你在那鬼鬼祟祟的,还带个小本往上记,一看就不正常。”
郑永昶在李杰磕磕绊绊的解释和金链子男的成语故事中,大概提炼出了事情原委。
这片建筑原来是同一家工厂,后来工厂倒闭,空出来的车间便分别被租给了个人。由于靠近批发市场的地理优势,绝大多数被用作个体服装加工作坊。不过因为建筑年代久远,环境和质量都非常差,这些小工厂大多无法成功办理营业执照,成了黑作坊,是各路罚款大军的重点敲诈对象。
这三人都隶属于一家服装厂,因此最近饱受罚款人员骚扰。工厂区诸人因长期受到敲诈勒索形成了一套严谨的岗哨体系,从望风、通风报信到锁门关窗并假装自己不在一气呵成。罚款队几次都没见到人,一怒之下就来了狠的,把出口全堵上不走了。
这招算是把众人都逼上了绝路。为了装作房间里没人的效果,工人们关灯关窗,掩住门缝,事先串通好看门老大爷挨家挨户锁上大门,一个个猫腰蹲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大兄弟你不知道,我当时憋了一泡尿战战兢兢地不敢撒。好容易那帮女的同意我事急从权用饮料瓶解决的时候,娘的那龟儿子站门口岿然不动了!我扶着鸟等的差点阳痿,那帮女的后来还说我故意不穿裤子耍流氓!”金链子男控诉得声泪俱下,非常感人。
“你们都有人放哨了,趁他们没来出去不就行了吗,为什么把自己锁屋里?”郑永昶疑惑。
李杰“……安全出口堵了,出不去……”
郑永昶“……又不是下水道,怎么还能堵??”
李杰“……当库房,都堆满了。”
“……我看你们真心该罚……哎,等等,这是哪……”郑永昶重新打量了一下所在环境,从布料空隙中所观察到的天棚的倾斜角度来看,这还真像是个楼梯间。
“大兄弟你这么说不对,给谁也不能给那帮孙子啊!”纹身哥愤愤地说“你不知道那些狗日的变着法儿的来,今天说自己是工商的,明天就变消防,315、环保局、食品局、药品局什么身份都敢用,来的人都不带换的!”
“所以说,大兄弟,”金链子男总结道,“哥哥我心里苦啊!”
郑永昶成功同绑匪化敌为友,按理说这时候应该潇洒地一拍手,说这都不算事,以后有需要随时叫兄弟我云云,然后转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郑永昶看了眼手机……十点半,没公交了。
刚刚联系了韩笑,书包已经被她拿回学校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分钱,还冷的要命。郑永昶终于拉下脸皮和李杰借了二百块钱,裹成棉花团在路口打车。半个小时拦了二十辆空车,集体拒载。后来就算有人敢拉他也不敢坐了,这大半夜还愿意载他去学校的……一定是鬼!
郑永昶看了眼陪他在寒风中凌乱了半个小时的李杰“这附近哪里有住的地方……不用身份证的那种。”
李杰茫然“要不,你先去我那凑合一晚上?”
到了这个地步郑永昶也不讲究了,跟着李杰往回走,穿过小巷、钻进铁门……哎,这地方有些熟悉啊……
“你该不会住工厂吧?”郑永昶有不好的预感。
“嗯。”
“我饿了,”郑永昶说,“你们这个时候食堂还有饭吃吗?”
“不一定,可能还有剩的。”李杰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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