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色的马匹眼中落了泪。劳伦斯顺着马鬃一遍遍温柔的抚摸,这匹马已经喝不下水,灌进它口中的水都被他吐了出来。
许墨撇过头,他有一颗和少年同样柔软干净的心,若不是为了镇子的安危,他怎么会让陪伴自己多年的这匹马,活生生被累死。他在沉默中拿住少年的水囊,递还给他。
“劳伦斯,别费劲了。”他说不下去,这匹马已经不行了。他抽了别在腰间的枪,对准马头扣下扳机。
砰,枪响。
黄昏将乐园镇渡成橘色,荒野的风从未停止的呼啸。乐园镇就像是这座荒野上唯一的乐土,此刻镇前的牌匾下,淌了一地深红的血,刺目惊心。
劳伦斯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置信。他开始大叫,被风沙侵染的马甲上沾着一层灰,他脸上泪痕刷出肤色本身的白,怒吼得像只仓皇焦虑的幼兽。
许墨只是沉默着,任他捶打在他身上。
不少归家的居民都瞧到了这一幕,默默摇了头。
彼时的枪响,惊动了不少尚在家中人们。他们步出房门,沿着镇中那唯一宽阔笔直的大路,找到了镇子口。秦若也是其中之一,马车从她身边掠过,驾车的男人微笑着冲她摆摆手,露出一口白牙。
几个穿着华丽裙装的妇人围住了年轻的警官,任着那个十五岁的男孩子一拳又一拳捶在许墨身上。
秦若推开了她们,走向他。
她近乎野蛮的制止了劳伦斯的撕扯,将这兽一样的少年搂入怀中。只是轻轻的问,“劳伦斯,如果警官不杀了它,你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它熬死吗?他只是,让它早日结束痛苦罢了。”
金发少年诧异的止住了泪,从她怀中滑入地上,其实他都懂。秦若的话和许墨的做法,他全都懂。只是,他不愿意去懂……他还不能真实的面对现实的残酷。
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匹马,和他的关系很好。年轻的警官经常带着他,骑在马上看荒野中的月升日落。那曾是他很喜欢的一段时光。
孩子的难过来得快,去的也快。劳伦斯哭了一会就变成了抽噎。堵住去路的妇人微仰着下巴,从他们面前高傲的走开。
秦若这才有空空同许墨说话,她身上还有劳伦斯蹭上的泪,胸口被孩子的手扯松不少,微微露出里衣的白色。看起来既不端庄,也不美观。
只有她的背,始终挺拔如一,“你回来了。”她的眼角弯着笑,潋滟的唇能看出因他安然无恙而放松的好心情。“我很高兴,你能平安归来。”
温柔,美好。
在她黑曜石般的眼瞳注视下,许墨揽住了她的肩,久久不语。
酒馆二楼的阳台上,男人狂野的吻住了女人。
多棒,他不止看了场好戏,还找到了更多了乐趣。
“周边的村子我跑了八处,只有一处遇袭,其余的人我都通知过,让他们尽快来镇子里集合。”许墨在这几天中,做的事情繁琐而重复,在荒野上永无止尽的骑行,然后通知他所碰到的每一位村民。也曾一遍遍向村里的长者讲述几个村庄被袭击后的凄惨,力所能及中使尽了他的全力。
他将自己的身体仍在柔软的沙发上,听着屋中壁炉里噼啪的火焰声,长舒了口气。很累,但是很充实。他知道他的能力并不大,在有限得能力中哪怕只是多救一个人,都能够另他满足。
“哦,对了。我传了消息去别的洲,他们拍来的电报你接到了吗?”出发之前,他将洲里的情况通知了临近的洲,以求能得到更多的帮助。
许墨干涸的唇,是因荒野的烈阳照晒,失了水分。一回到家,他最想做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觉,若不是还要和秦若说上两句,这个精疲力尽的少年此刻不会强打精神。
秦若为他倒好牛奶,加了糖块。玻璃杯上映出她匀称的手指,修剪得整洁漂亮。她不留指甲,微短的指甲盖泛着健康的光泽像是天然的指甲油。
她递了玻璃杯,安慰他道:“还没收到。不过我想就快了吧。”在这还用最原始电报机的洲际里,一封电报来回的时日可并不会短。
加了糖块的牛奶喝上去甜滋滋,滑腻腻,口感极好。许墨初时并不觉得渴,也因为这杯温度适宜,口感甜润的牛奶一口将其喝了个干净。
“还有,我发现上个遇袭的村子里,开始留了痕迹。”
一提起这件事情,他的神色自然而然便带了严肃。镇子的安全是他的责任,每次被袭击的村庄他都有反复勘察,企图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这次,他在那座被烧毁的村庄里,找到了尸体上留下的划痕,使用利器在人还活着的时候一下下刻上去的。简单的五角星标志。
他向秦若形容着尸体上人为的痕迹,详尽细致。
认真的面庞,挂了奶胡子的嘴角,奇异的有种反差萌。
此刻,他胸前的警徽倒影出屋中壁炉的焰火,却让人感觉不到温暖。
秦若抽了纸巾,指指嘴角,那里正是许墨喝过牛奶后留下白渍的位置。
“洲里还有多少位警官?”
对方拿出的新姿态是挑衅,挑衅洲里所有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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