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在金丹林身后撑着油纸伞,感受着他浑身的气息竟比这大雨还要湿冷几分,便把目光又垂了垂,想起了墨池那个小丫头。
墨池是万宝商行的一处很隐秘的牙行,里头的丫头和小厮均是鲍家老太爷亲自挑选上来的,除了样貌上乘,还各有绝技,有的心智学识堪比当朝大试选出来的头名,里头买卖人的规矩也是异常繁琐和严格,来处和去处都有详细的记录,就连死因都要记录在案。可那里走出去的人,每一个都变成了他们主人身边的左膀右臂,没有谁敢轻视和怠慢,就比如世子爷身边的阿康,和郡主身边的红姑。
小马并不好奇所有的事情,即便他不聪明,也不会去随意猜测,金丹林显然是明白他的这种性子的,所以才会让他在身边伺候。
莲子厅此时仍是灯火通明,他领了吩咐,先去了厨房。
金丹林在门口踟蹰了半刻,才终于踏进了房门,明亮的灯火下,自己的小妹满脸倦容,床榻上的云溪皱着小脸,哪一个都让他难过。他终是朝着里头走去,心情是说不出来的沉重。
金丹阳听到有动静,扭头看去,竟是自己的大哥,距离去年的女儿节匆忙相见,其实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话,好好的看看对方了。她哽咽起来,再一次哭了出来:“大哥。”
“还有脸哭!”金丹林黑着脸训斥道,“现在知道被欺负了,委屈了?早说你怎么不听呢?说什么非他不嫁,如今可好,统统变成笑话了。”
“大哥,丹阳知错了,是我识人不清。”
“当初你以死相逼要嫁他,父亲和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可他拿出了你的定情信物来,说大哥要是不同意,便要闹到帝君那里,你是郡主啊!你可以舍弃你自己,舍弃侯府,可是大哥却不能,这件事要传扬出去,你算什么?可到最后。。。”金丹林叹气道:“不该应下的,说什么都不该应下的。”
金丹阳从枕头下抽出那封信,里头的诗句是她亲手写给他的,“等闲若得东风顾。。。”她没有办法念出下一句,因为那是他们之间最深情的告白,可惜一切都是假的。她的长情他到底知不知道?想起过往种种,她心如刀割,那一滴眼泪滑过她光洁的脸庞和消瘦的下颌,滴在了手中的信笺上,那个卿字被泪滴晕染出了一层墨汁,金丹阳突然哭着笑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呀!”
金丹阳走上前,眼神微变,“这不是你的百花墨,果真凤儿才是最明白的,这笔迹不是你的,那人也不该是王祥林,丹阳,你到底。。。哎!你也是个死心眼,那宝华娘子说不能外传,你就真的连副墨宝也不留下,如果侯府当时有你的自己,也不会让王祥林钻了空子。”他的气息渐渐沉闷起来,“要是当初我没那么冲动就好了,要是我没扔了它,仔细看看不至于让事情变成这样。”
金丹阳慢慢平静了下来,说道:“怎么能怪你呢?大哥?我那会儿都快疯魔了,哪还能听进去别人的话呢?”
世宗六十二年,所有的灯谜和诗句她都历历在目,清冷的双眼和深邃的背影,还有那人温柔的唇角和骨节分明的双手,金丹阳苦笑,什么双眼和唇角,她不过是看到了半截诗,又看到了一个清冷的背影罢了。如今想来,应该是那闪烁的灯笼迷了她的眼。
“既然走到现在这一步,我只问你,你还想见他吗?”
“不想,嫂子问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说的,以后不管谁问我,我都会这样讲,大哥,你放心。”
“如此就再不提了。”金丹林知道从她那里得到一句这样的话有多难,不管是真是假,她能这样想,才是最好的结果,“裴坤如今在督查院的大牢里,你放心,我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就死,他在云溪身上留下的伤,我定会万倍的还给他。”
“大哥,我错了。”
“你是错了,你身为云溪的母亲,没有好好照顾她,这是天大的错,但是你是侯府的孩子,让你走错了路,是我的错。丹阳,裴坤认了,他虽然绑了云溪,却是裴儿教唆的。玲子说的那个女人,就是她,她如今生不如死,这辈子都别想离开那鬼地方了。”对于裴儿的去向,金丹林也觉得这是天意,因为金晨当初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她赶出了别院,哪怕她不回王家,也该找个地方落脚的,可那一晚,她被卖进了花街,“但裴坤并不清楚王祥林事先知不知情,可是我认为,王祥林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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