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久了腿麻,脑子也晕,祁贵人见到阿柒驮着我的样子像是被吓了一跳,忙上来搭了把手把我给捎进了屋里,她现在的行程每天都很单一,也很固定,冷宫是个好地方,可以种菜也可以种花,只不过她住了这么多天,从来都没去过后院,就因为后院有个疯婆子李昭仪,看见人就拽着不肯放,反反复复就一句话,万变不离其宗,只说自己弄死了皇后,又成了昭仪,好像这辈子就做成这么一件大事一样,可恨倒不可恨,就是吵得人睡不好觉,烦死个人了。
阿柒扶着我还不算,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白色的小瓶子,打开就是一股熟悉的花香,是上好的药粉,专门是外敷用的,效果立竿见影,去痕不留疤,做主子的时候,昭圣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连珍珠粉搀花栗子这样的养颜粉都是小宫女们人手一瓶,但物依稀为贵,哪怕是一袋面粉,放到冷宫这么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就已经是很难得的好东西了。
“哟,这是跪了多久才弄出来的,这么严重?”祁贵人也是女人,涂药比阿柒方便,大家都是同一处境的人物,身份又都是傅忌的妃嫔,也不讲什么位份了,上手就是一按,疼的我眼泪都快下来了:“你轻点儿啊!!”
“不成,里头淤血不揉化了,上药也没用,你明天下地都不行。”祁贵人不愧是见过风浪的人,国破家亡都经历过了,给人抹个伤药有什么,她都没说自己还会点拳脚功夫呢。
总之在她这儿万事皆好说,反正冷宫的墙檐一点都不高,徒手一攀就出去了。
上药很快,祁贵人说她先去熬粥,晚上再放点子橙皮,可以去火去燥的,喝了不至于立马见效,暖和身子睡个整觉,第二天那腿也就活络了。
她这边一出去,齐开霁后脚就猴一样的窜进来了。
祁贵人身条好,走路一晃眼就没了,转头就来个阿柒,我现在看见他就头疼,分明我自己都没觉着什么,只是疼而已,他怎么还一脸懊悔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说呢,你这样的出身,又是靖宫的旧人了,怎么倒能在冷宫混上个管事儿的,原来一早就攀了人家侯爷这根高枝儿啊”看他不说话,我也不好干瞪眼,只能没话找话地调侃他,没有恶意的:“既然有高枝儿可以攀,那以后扫地刷洗这些活计都交给你吧,我跟祁贵人两个给你打打后手。”说着说着我就高兴了起来,好像真能透过冷宫的门窗看见未来:“得空咱们再想想办法,等我跟我老爹身边的邓夫子搭上线了,就带着你们一起走,去榆关也行,去东陵也行,保管天天好吃好喝的,再也不叫你们吃冷饭冷馒头了!”
说的仿佛光明在前,美好的愿景,只要伸手,一够就能够到。
祁贵人乐观,她比她还乐观。
不,齐开霁抿了抿嘴巴,心想,这也不是乐观,就只是心大。
“行了,今天也不怪你,哪怕撞上个丽妃淑妃的都好过给洛之贻撞见,也是我耐不住性子,累得你跟我一起罚跪。”我很善解人意,阿柒不说话那就我来说好了
毕竟身上披的狐裘已经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以后脏了还得麻烦他给我洗。
还是说点好话吧,嘴皮子使劲又花不了几个钱
人在屋檐下,就算是个太监,那也是要哄的嘛
膝盖的疼减轻了不少,看来那药真是大有效果,我拿着本来就很素,现在干脆素的比树杈子还细巧的银簪子,放在手里不住地打量,真是险呐,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儿,洛之贻就要把我拖回昭圣宫了,到时候肯定不是挨板子就是披发刺面的羞辱,想想如今冷宫连盘荤菜都得求爷爷告奶奶才能吃上一回,我这如花似玉的脸上要真破了相可怎么好,珍珠膏茉莉粉到时候一样都找不到,这脸一定就干等着坏了。
齐开霁站在屋子里,四周空荡荡的,就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鲜焕的美貌,映的满屋子都变得亮堂。他方才是一溜烟窜进来的,心里虚的慌,所以行为就跟做贼一样,难得的不聒噪,不聒噪的时候就格外的清秀,不像菜市口的老婶子,倒是个清秀的少年,细长的眉眼是贵人的长相,只可惜脸颊旁边两团婴儿肥是老毛病了,他今年刚刚满十七,可这两团肉还是没能褪掉,马进宝那时看他不顺眼,天天挑刺儿骂,骂他毛都没长齐,白长的这么周正了,不当太监都是当兔子的命。
“欸,你说,我这腿上的伤得几天才好?三天?五天?还是半个月啊?”我在椅子上活动活动,觉得膝盖肿的有点不像话,祁贵人推拿的手法太野蛮了,淤血推开了,可卖相太差,肿的跟猪蹄子一样,我自己看了眼都觉得丑。
“药都是好药,只要不乱动弹,早晚都能好”齐开霁道:“前几天下大雨,地上潮的慌,你就呆在屋里,别出去瞎溜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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