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朝堂与江湖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官设学馆与江湖世家自然也不相往来,可那官设学馆不是白给人读的,得交学费,还不便宜,于是对于交不起学费又想从武举之路的穷苦人家孩子来说,师从江湖门派成了不错的选择,毕竟大齐武举制度的相关法规还是很宽松的,只要没有徇私舞弊的违规行为,便只看最终结果,换而言之,只要你考核过关了,没人管你使的是哪家功夫。
大齐的科举为每三年一殿试,连着六年即两届的武举状元都出自平州惊鸿山庄,着实让这个当时资历还没足二十年的江湖门派名声大噪了一阵。不过庄主陆远山似是不喜自家与朝廷扯上太多关系,自那之后便在门规上添了“山庄子弟不允许参加朝廷武举,违者逐出师门”这么一条,在惊鸿山庄本就松散一共都没几条的门规中,
这一条够得上说是很严厉了。
话说回来,官家子弟们倒也惯常瞧不上江湖门派便是。想想看,在官设学馆里,受教的先生那都是朝廷指派官员,同窗们都是有头有脸的各家少爷公子,处得好将来官路上能互相照应,若是学业上出类拔萃说不定还能得先生疏通关系向上举荐,起步便比那些在江湖门派里苦苦挣扎的寒门子弟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他们家里又不是交不起那点学费,自然不屑与江湖人为伍。
楚郡令神色不变,说得有理有据:“问儿将来是应的文举,习武仅为小趣,惊鸿山庄自没有相拒之理。何况他不过是照看一二在那的亲弟,待了个几年护亲弟长成便没必要再待了,回来谋自己前途是正经。”
秦洵心下嗤笑一声。
说得好听,也不知当初谁家急巴巴把儿子塞进惊鸿山庄拜师学艺的。
当年惊鸿山庄也不是一开始就拒收应武举者,只是两届武举状元出来之后,各门各户抢着塞自家孩子进去,山庄见势头不对才开始阻拒,而在山庄意识到不对出禁令前,还是有几家幸运地塞进人来的,其中就包括秦洵和楚天问,当然秦洵情况要特殊些,他是个走了后门的关系户,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他的来历不便对外明说。
而楚天问自行出师离开惊鸿山庄这事,却是与秦洵脱不了干系。
要说楚家夫妇为什么这么不待见秦洵,差不多就是因为从前秦洵和楚天问之间那点牵扯不清的传闻,当初在平州学馆为人津津乐道了许久的上不得台面的传闻。
一年多前,直到他与楚天问的断袖八卦在平州学馆里传得沸沸扬扬之时,秦洵坐在自己的桌案前,用合起的折扇支着下巴,白眼朝天思忖了许久,愣是没想明白传言究竟从何而起,他行得正坐得直,对楚天问可绝没有生出过那种越轨心思。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缘由,楚天问脸色涨得通红邀他借一步说话,告诉他自己前几日与几个同窗夜晚翻墙出去市集喝酒,喝大了酒后失言,说了些不得体的话,叫人听了去,这便
秦洵目瞪口呆了半天,这才勉强消化了其中信息,指着自己鼻子哭笑不得:“不得体的话,不会是说慎行兄你对我”
楚天问的脸直接涨成了猪肝色,磕磕巴巴道:“我我就是那个无意冒犯”
秦洵玲珑心思,见他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心下已明了几分,他倒并不如一些人那般排斥厌恶此种情愫,只是他对楚天问此人绝无非分之想,也难免惊奇楚天问这样循规蹈矩的乖孩子竟也会有不合伦常礼数的念头。
待楚天问花了半天工夫总算表达完了整个意思,秦洵摇摇头,斟酌着词句婉言相拒,并上前拍了
拍他肩膀笑道:“慎行兄往后行事可得多加小心,我这人混吃等死被人说惯了,有点什么闲言碎语的我不痛不痒,可是你呢,先生和师爹可是双双赞你文武都是好苗子,这里头坐着的那些”他说着折扇一指,从敞开的窗子往教室里随意挥了几下,偷偷趴在窗口看热闹的同窗们忙不迭作鸟兽散,秦洵笑着啐了一口,“羡慕的嫉妒的旁观的,有多少人等着看你这好苗子的笑话,还有你那家里头,你爹娘我也是见过几次的,别怪兄弟说话不好听,他俩可是要脸面得紧,若叫他们知晓了这个事,还不得气出病来。”
楚天问离去时秦洵正在心中叹惋往后这朋友怕是也做不成了,头顶的枝叶却忽然簌簌作响,黑衣少年利落地从树上跳下来站定,高高束起的马尾上沾着不少细枝碎叶,他一边粗鲁地拍抖着,一边难掩震惊之色开口道:“我的天!我就逃课在树上打了个盹儿,这是让我听着了什么?”
秦洵挑下被他碰落掉在自己头顶的细叶:“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听墙角的,在正常故事情节里都是要被灭口的。”
“别打岔!你说慎行他是不是他不会把你当姑娘家了吧?”陆锋神色古怪。也不怪他这样猜测,他们三个几年来基本是学馆山庄两点一线同进同出,极少接触到女子,正是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年纪,身边天天晃悠着秦洵这么一个男生女相还整日骚包的家伙,若说楚天问一时心思走偏也能勉强解释得通。
秦洵耸耸肩:“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说他爹那老狐狸,就他娘那个沉不住气的性子,听到这些流言蜚语能立马杀上门来,你信不信?”
本是玩笑之语,不料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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