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尽于此,告辞。”
“且慢。”郭骁骁叫住了他,“今日之事,多谢袁大夫。”
袁少诚侧过脸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依旧是没有表情,静静地走开了。
小兰上前说道:“小姐,子佩她”
“先带回去。”
郭骁骁离开婉湖边,没有回头看一眼。小兰走到子佩身旁,只说“小姐让你回子衿坊。”
子佩立马睁开慕容朗的怀抱,从地上爬起来。
“子佩已无碍,公子回去。”
慕容朗看着她湿漉漉的脸,欲言又止。小兰白了子佩一眼,子佩即刻跟着小兰回子衿坊,半点不敢耽搁。
郭骁骁将此事告知雅蓉,雅蓉神色平静,没有破口大骂。子佩回到子衿坊后,换上干衣裳听候差遣。
雅蓉和郭骁骁来到后院的庑房,子佩低着头,差点就要跪下了。绣女们听说子佩跟慕容朗私通,纷纷跑来偷听。
“你不用跪,站着便好。”雅蓉慢条斯理的说道,“说说,怎么开始的?”
子佩深知自己犯下了错,便也不敢再隐瞒。
“我与他是在瑶华巷的翡翠园相识的。本想去买两只首饰,不想路上遇上了毛贼,将我的积蓄全部偷走,是他帮我抢回了钱袋子。我打开一看,里头分文不少。”
“那时便与他在一起了?”郭骁骁坐在席上问。
“并没有。”子佩低着头,“那会儿只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后来城南钱庄的慕容老爷来子衿坊定制了一件玄色长袍,刺绣期间诸多事宜,全都是由他转述。我那时才知道,原来他是慕容老爷的长子。”
子佩叹了口气:“他几次三番约我出去商讨花样和绣法,我都婉拒了。但是,他总提起翡翠园帮我抢回钱袋子的事情,说我忘了恩义不念旧情,我拗不过他,就跟他出去了?”
“去了哪儿?”
“去了翡翠园旁边的小客栈。”
“这么说,是他逼的你?”郭骁骁追问。
“不不不,他没有逼我。慕容公子怜惜我,经常给我银两,还送我首饰。我跟他出去过几次,后来绣品完成之后,他就没有来找我了。”
郭骁骁低下眸子,斟酌她说的每一句话。
“子衿坊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大小姐说的是。”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绣女未满二十四岁,不可与人通婚,这是祖父定下来的规矩。你这般与客人私交,明知故犯,我只能交给父亲去处理了。”
“大小姐,大小姐不要啊”子佩跪到郭骁骁的足下,“请您不要告诉老爷。”
雅蓉劝道:“老爷向来公事公办,依照规矩,恐怕要把人打死,请大小姐三思。”
子佩在郭骁骁面前磕头道:“大小姐宽容慈爱,体恤下人,请大小姐看在我这几年为子衿坊鞍前马后的份上,容我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再做发落。”
郭骁骁闻言拍案惊起:“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他这般玩弄你,你怎么还想着替他生孩子?”
“不是的,不是的,公子没有玩弄我,这其中想必是有误会,才会让大小姐如此鄙夷公子。”
“他手脚不干净,你不知道吗?”小兰叫道,“今日在醉仙楼,他还想对小姐动手动脚,小姐亲身经历,怎么还会误会他?”
子佩摇头道:“不会的,公子面慈心善,为人坦荡,怎会做那些下流龌龊之事!公子想必是有难言之隐。”
小兰据理力争:“他一连相了好几家的姑娘,可是没有一家是成的,若不是他喜欢揩油,平日里占人便宜惯了,又怎么会讨不着姑娘上门。”
雅蓉道:“罢了,有些事情可能还没弄明白,老爷那里暂时先别说,待查明事情后再决断也不迟。不知大小姐意下如何?”
“就按姑姑的意思来。”郭骁骁一开门,七八个绣女跌进房内。
雅蓉姑姑呵斥道:“都嫌手上的活太闲了是不是?谁还在这儿看着,就给我加工到子时。”
绣女们一听,全都跑上楼继续干活了。
郭骁骁心里有些不平静,忙让小兰去打听慕容朗平日的为人。雅蓉看她神情忧郁,便邀她去婉湖走走。
九月东风吹拂,杨柳岸鱼翔浅底,天气有些凉,郭骁骁披着一件披风走在路上。婉湖的人不多,松松散散、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在说笑。
郭骁骁叹道:“平日里瞧着子佩守规矩的模样,没有想到也会出格。”
雅蓉并肩走在她的右手边,笑道:“每日街上男子往来居多,风度翩翩、气宇非凡者不乏少数,少女情窦初开、心胸荡漾,坠落情网不可自拔,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子衿坊早就有明晃晃的律例在那儿,她们这些个进子衿坊当绣女的,哪个不先学习律例!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大小姐贵为富甲之女,自不知这些没了身份的丫头命苦。”雅蓉叹道,“您来去自由,不受拘束,想跟哪位公子煮酒论茶,就跟哪位公子煮酒论茶,今日醉仙楼雅间相叙问情,明日故里茶舍话丹青水墨。可是,这些东西、这些事情,在她们看来是不敢奢望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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