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抹光吗?好亮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去看他最后的背影
十年之前,我们被命运牵引而来,十年之后,这里还是这里,只是,我们究竟是谁?也许我们只是来圆满对方的生命,来相遇。
遇见的时候是新之年吧,那就暂时将这段故事命名为“新之年旧闻”,毕竟,已经是十年之前的旧事了。
一杆桨划过,水面的涟漪一波一波向外荡漾开去,直撞到岸边,激起细细的水花。
清晨的端城还没有苏醒,因为昨夜的一场细雨才停,四处都弥漫着一股江南独有的水雾,似有似无的。打更的人,踩着湿润的青石板,一下一下敲着更竹,很快便消失在雾气中,只留下那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街口巷内。
很快,街道上便熙熙攘攘起来,新年将至,人们都在忙着采购年货,迎接远归的亲人,孩子们点着炮仗,奔跑嬉戏好不热闹。
相比于城中此时的繁华,城西角的明月巷可就安静了许多。这儿不过几户住家,寥寥一些商铺,卖的都是些笔墨纸砚,且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平时除了城中的一些读书人,很少有人会来。这个时节就更加冷清了。
巷子的尽头是一家书馆,无牌匾,也无名号,大家随口就叫它明月书馆。书馆不大,不过几排书架,便再无其他了,书馆后连着一座宅院,便是这书馆主人的住所。
书馆的主人是位独居的年轻的公子,为人甚为寡淡,常常独来独往,让人难以接近。而且他似乎也很不善于经营之道,每天都开门,却不见他认真做生意,总是一个人坐着看书写字,客人来了也不招呼,大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意思。
因为是冬日,一过了晌午日头就西斜了,巷子里的人都去了市集,其余的商铺也都早早关门上板了,唯独这明月书馆还开着。没多久,洋洋洒洒的雪花便落了下来,说起来,这还是今冬的第一场雪。雪不算大,只是细碎纷扬,漫天而落。
公子望了望屋外的雪,放下手中的笔,转身取了件浅灰的棉质披风披在身上,将书馆落了锁,打着伞,独自一人沿着小河缓步而行。那披风上绣着一朵墨色的荷花。
雪下得纷纷扬扬,落进河中,马上就消失了。反而是落在地上的,渐渐的还堆起了一层。公子打着伞,缓步走着,风吹动着他漆黑的长发,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偶尔有一两个在河边玩耍的孩童玩闹着冲来冲去,他便停下脚步,侧身给他们让开一条道。较大的孩子会礼貌的答谢,他就温和的笑笑,转身继续往前走。
他径直出了城,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样子,来到了城外的一座荷塘边。这里附近是一片小林子,塘边还种着一圈垂柳,是夏日里最受欢迎的赏荷之处,人来人往,游人如织。现如今寒冬腊月,荷花早已残败,众人也都弃之,转而奔走去欣赏梅花。再无人记得这儿还有些许的残荷。公子蹲下身,伸出修长白净的手抚了抚那残荷的枝茎,目光低垂,轻轻叹了口气。
一个身影闪进树林,走到公子身后。
公子站起身来,微微侧头,“如何了?”
此刻他身后正站着一个身形高瘦的青年,剑眉长发,目光炯炯。青年恭敬的回道:“揭榜人都清理了,连带那个躲藏起来的家伙,一并处理干净了。请公子放心。”
公子微微颔首,“母亲可有什么话带来?”
“恪公子,夫人无其他吩咐,只嘱咐公子千万周全隐忍,静待时机。”
一阵沉默。公子偏过头,低垂的眼睛里神色晦暗不清。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冷冷的沙哑:“扶哲,我不喜欢忍这个字,以后不要再说了。”
“是。”身后的青年显然有些紧张,急促应声。
两人一前一后的站在雪地里。漫天大雪,如鹅毛般飘落。风势忽大忽在耳边倏忽刮过。
“他马上要回来了,端城有他在,会很安全。以后你找我就直接去书馆吧。”
“是,公子。公子可有什么话要扶哲带去回夫人的?”扶哲问道。
“请母亲保重吧。”他想了想,实在不知还能说些什么。这似乎已经成了习惯,这样的回复已经有好多年了吧。
有些话不是亲自当面说出,还不如不说。
这个叫恪的公子,望着眼前的一片残荷,眸子里一片浓黑。端城不是家,可是自己却龟缩在这里十多年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不甘心又能怎样?
大雪很快覆盖了城里各处。各家各户门前红红的灯笼,照着雪地也一片潮红。恪随性赏雪,兜兜转转,竟至夜华初上,才回到书馆。
他拍了拍身上和伞上的积雪,正要进门,却忽然瞥见路口转角的墙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动不动,身上已经积起了一层霜雪。灯光昏暗,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也不知是男是女。
想来世态炎凉,越是这样寒冬腊月的天气,穷人就越难过活。恪从不多管闲事,只远远的看了一眼,正欲进屋。忽然听见那人发出低低的呢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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