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苏停云步履不停,转身走向青蓝。他蹲下身掏出一块方巾,小心擦去青蓝脸上的水渍,又见她缠在额前的碎发理了理,这才抱起湿漉漉的她站了起来。
“我、我自己会走。”青蓝局促地动了动,这点微弱的抗议直接被苏停云忽略不计。
他的胳膊一贴近青蓝湿冷的衣裳,他的皮肤就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再一看他胸前衣襟,也立刻湿了大片,但他像是浑然不觉,任凭这透心凉的滋味侵入肌肤,目中的怜惜更盛。
“放下她。”一个极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像是亘古不化的寒冰。
青蓝低垂的目光瞬间抬了起来,她十指紧紧抓了苏停云衣角一下,然后虚弱地滑了下来,发白的嘴唇嗫喏着,发出四个字:“放我下来。”
然而苏停云一动不动,任凭青蓝手指一下一下抓着自己,全身像苍劲的松木,笔直站着。直到怀中的人不断挣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想要翻下来,他这才俯下身,将那具湿漉漉的虚弱的身体轻轻放在树边。
一回头,苏停云仅存的那些温润都随风而逝,眼底墨渊像静止了似的,一眨不眨望着对面那人。
青蓝记得很清楚,当流昀息和苏停云第一次正面相对时,是在高昌王宫,两人一个锋凌,一个内蕴,以不相上下的气场对峙着。而如今,苏停云的锋芒完完全全展露在浩渺天幕之下,像利刃般逼人,他对面的流昀息却像苍山洱海的风月般疏离,俊朗无俦的眉眼下,曾经肆意到嚣张的火焰仿佛被层厚雪深深埋着,眼眶中的红血丝透出深深乏力。
帝魂剑在流昀息手中发出一声悲鸣,硬瘦的手腕不断颤抖,青蓝忽然想起了飞雪那一句“盛极必衰物极必反”,脸色煞白。她吃力地站了起来:“你别用剑了……”
话未说话,眼底就有一道白光闪过,青蓝绝望地闭上眼,手指紧紧箍着身后树皮,只觉周身的劲风都快要将自己吹走了。直到一股钻心的痛传来,她才发现指甲被树皮扎得脱落了,点点殷红渗了出来,真是十指连心的痛。
可是她抬眼望向倏地分开的那两道人影时,她才发现刚才那点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眼睁睁地看着一蓬鲜血从流昀息口中喷薄而出,他整个人像枯叶般迅速向后飘去,曾经战无不胜的帝魂剑“当”的一声插在地上,就在距离他眼前一公分的地方。他艰难地伸出手,握住了帝魂剑剑柄,全身力量这才得以平衡。
青蓝呆呆望着,眼泪无声息地从颊上一滴滴落下来,打在了胸前,本就湿透的衣裳又有一大片新的水渍蔓延开来。是因为曾经的辉煌太过瞩目,曾经超越人体极限的身体机能和修为太过耀眼,以至于如今一落千丈、跌至尘埃里,才愈发叫人心痛。
苏停云静静地站着,目光俯视着半跪在地上的那人,像一尊居高临下的天神。许久,他缓缓开口了:“你自己都命不久矣,凭什么护她周全?”
流昀息浑身一颤,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忿忿瞪向苏停云。
苏停云避开了他的目光,轻吐出三个字:“染霞花……”
这三字一出,所有的起承转合都尽数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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