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宁安城里张灯结彩,举城庆贺宁安军都统容悦卿同西林觉罗锦姿大婚之礼。按照西洋礼仪,婚礼仪式定在傍晚举行,接着便是已准备了一月之久的盛大晚宴及舞会。届时,许多东北地方的名流权贵都会前来道贺,可谓是满清覆灭、民国政府成立之后东三省声势浩大的一件盛事了。
其实,这些人之所以蜂拥而至,一是见奉天督军兼一省之长、东北巡阅使钱希临都驾临了宁安城,深知容家面子之大,也想来巴结巴结二是都统府二小姐瓜尔佳长欢的名字最近简直如雷贯耳,谁都好奇得欲亲自瞧瞧这神女下凡、“至尊凤命”的小孩子究竟是否真如传说般神奇。他们的动机几乎与恭贺容都统新婚燕尔一事并没多大关系。
然而,无论他人如何忽略,这场婚礼的女主人终究还是西林觉罗锦姿。这是她期盼已久的日子,也是她夙愿得偿的日子。
清晨,新娘锦姿起身沐浴更衣,按照旧式规矩梳妆打扮,唇上涂了容悦卿送给她的口脂,然后将珍藏于箱底的嫁衣取出来郑重穿上。虽然,晚上的婚礼她要穿俄国裁缝缝制的西式婚纱,但这套大红的凤冠霞帔是她早年亲手绣制的,多年来一直珍重保藏,等的便是有朝一日穿上它嫁给卿哥。故此,她央求容悦卿同她两人悄悄拜一次北斗。毕竟,穿一身红装出嫁是每个旧时女子心中千回百转的梦。
从九岁开始,她便期待着长大后嫁给容悦卿。那时的她,还是左都御史府平凡无奇的庶女。她的嫡姐嫁了亲王府的贝勒,兄长娶的是太后宠爱的和硕格格,唯独她是同无权无势的容家订亲。起初,她对这门亲事百般不乐意,直到她见到了随祖父来访的容悦卿。
彼时,十二岁的容悦卿已出落得风姿绰约、人才俊逸,周身散发着纨绔八旗子弟无可比拟的英气。容家虽是商贾出身,老太爷却最重教育,重金聘请了当时最出名的大儒和武师教导唯一的孙儿。故而,容悦卿不但仪表出众,且谈吐不凡,文武双全,令得整个御史府都刮目相看。锦姿对他自然也是一见倾心、欢喜万分,从此对父亲给她订的这门亲事感激至极。
然而,订亲不到两年,家里就出事了。父亲西林觉罗茂昌遭政敌构陷下狱,兄姐那些显赫的亲家皆袖手旁观,急于撇清关系,唯独容家积极活动助他平反。未料对方反而利用容家皇商身份,陷害他们在军资上做假,坐实了茂昌勾结叛乱之罪,结果容家受此牵连,一同被判了流放之刑。
之后,锦姿因心中愧疚,一直不敢见容悦卿的面,殊不知他落到家破人亡、披甲为奴的地步,这才被西林觉罗茂昌利用,成了清扬的赘婿。为此,锦姿悔恨万分,但却于事无补,只能感叹:这也许就是你我二人的命罢!
于她,如今的破镜重圆、旧爱入怀,当真可算拨云见月、幸福倍至。然而,这幸福却是血淋淋的,牺牲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才换来。
很快,锦姿穿戴整齐,在婵娟搀扶下去了供奉先人的佛堂。不同于后山那个庞大的瓜尔佳氏宗祠,这里只供奉着容悦卿的祖父母、父亲、母亲,还有锦姿的母亲喜塔腊氏。
锦姿在佛堂内上了香,跪在蒲团上默默祷告:“母亲大人在上,请受女儿一拜。今日,女儿终于得偿夙愿,即将嫁给所爱之人。人活一世,就当把自己想要的都抓在手里。况且女儿不过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些抢了我的人,一切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女儿不求额娘保佑富贵荣耀,只望您替我转告那些薄命死鬼,赶紧投胎,莫要再无畏缠着女儿。生时斗不过,死了我更加不会怕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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