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后山,四棵茶树径长近尺,树高二丈,虬劲的枝条在空肆意升展着,浓荫如盖,现在还没有萌发新芽。
“此处气候湿润,飞龙瀑的水汽早晚在此形成雾云,正宜茶树生长。”洪信和尚带着众人向山顶走去,徐徐地道:“山顶还有棵老茶,二年前突遭雷劫,原以为它大限已到,没想到依旧萌发新枝,所产之茶尤胜于往昔。”
这棵茶树树高三丈,半枯半荣,遭雷的半边色泽漆黑,有如生铁,枝丫如刺,不屈地直指向天,另半边则如苍龙,张牙舞爪仿佛下一刻便会腾空而去。
江安义心头一动,二年前不正是自己遭雷劫的时候吗?抚摸着焦黑的树干,挣扎、不屈、向荣之意从掌心传来,江安义突然有一种血脉相通的感受,佛门讲因缘,此树与我有缘。
想到这里,江安义转身道:“大师,我愿以二百两白银买下这些茶树,不知大师可肯割爱?”
二百两,足以买下十座马头山,江黄氏在旁边急得直扯儿子的衣服,黄开林连连咳嗽出声,想阻止江安义的败家行为。
洪信和尚表情淡淡,道:“檀越无须如此,当初整个马头山也不过只值十两银,这安龙寺除了庙的佛像,一砖一瓦皆是贫僧与众徒亲手所建,钱财对出家人而言,只是身外物。”
江安义注意到洪信和尚双目清亮无尘,僧衣虽破却干净素洁,面容虽瘦却宝相庄严,眉宇之间自然流露出虔诚悲悯之色,不禁歉声道:“大师,小生失言,请勿怪。”
洪信和尚合什微笑,道:“这些茶树本是天地间无主的灵物,贫僧亦无法把它们据为己有。我刚才看檀越手抚茶树若有所悟,想是与此树有缘。这五棵茶树可产干茶十余斤,除了寄与师叔外,寺自饮不多,山香客稀少,寺每年摘茶仅四五斤,还略有剩余。檀越既是喜茶,从今年开始,我便将所有的茶叶采下,多有的部分全部赠与檀越。”
“多谢大师。”江安义闻言大喜。
正说话间,一个年轻的和尚从山下快步走了过来,大声禀道:“方丈,明性和施主打起来了。”
寺前有块空场,众人赶到的时候,江安义看到弟弟正死命地抱住一个汉子的腰,看样子是想摔倒他。那汉子身材魁梧,魏猛强还要壮一圈,是江安义有生以来看到过最健壮的人。
那汉子显然没把江安勇的折腾放在眼里,左手举着个酒葫芦,大口大口地喝着酒。那酒葫芦是江安勇随身所带,江安义不只一次地说过他不要贪杯,看来收效不大。
酒喝完了,抖尽葫芦里的最后几滴,那汉子随手一扔。酒葫芦撞在一棵树身,“啪”的一声破了。
江安勇见这厮不光抢自己的酒喝,还把酒葫芦打碎了,气急张口,向那汉子的右臂咬去。
“哎呀,你属狗啊。”那汉子吃疼,右臂猛地一扬。
“住手。”洪信和尚厉喝道。
话语已迟,江安勇随着手臂腾空而起,直向丈许外的大树撞去。
江安义身随意动,闪念之间脚尖点地,一窜而起,已经来到树前。江安勇堪堪撞到,江安义伸手抓住江安勇的衣领,势原地一转,消去大力后轻轻将江安勇放下。江安勇懵里懵懂地站在地,不知所措。
那汉子“噫”了一声,向江安义走来。
“孽障,还不停下,向施主陪礼道歉。”洪信和尚喝道。
那汉子满是不情愿地冲着江安勇一躬身,轻声嘟囔着:“又怪我。”
江安义见那汉子红通通的脸庞,一头乌黑的浓发并未剃度,看年岁也在二十岁下,讶然问道:“这位师傅是谁?”
“唉,这是贫僧俗家的侄儿,名叫方至重。”洪信和尚叹道:“贫僧俗家是登州元宁人,那里与北漠相连,战火连年不绝。数年前北漠攻破元宁县,我侄儿家人丧身战祸之,只余他前来投奔贫僧。”
“贫僧将他收留在寺,我这侄儿有把子力气,寺耕种倒多赖于他。不过,他野性未脱,耐不住寺清寒,好酒贪嘴,食量又大,自打他来寺后,这山的禽兽不知有多少葬身于他的口。阿弥托佛,善哉善哉。”
江安义对方至重很感兴趣,这样一条汉子威风凛凛,与魏猛强相毫不逊色。方至重见江安义下打理自己,一瞪眼,憨声道:“看什么,再看当心我揍你。”
江安勇回过神来,在一旁狐假虎威地嚷道:“哥,他欺负我,你替我教训教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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