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风沙漠五十里外的一个客栈,里面人不多,总共只有四个人,其中三个聚成一桌在那闲聊另有一个身着红衣的人独自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口中慢慢抿着粗劣的茶水。
聚成一桌的三人中,一人身着蓝袍,一人身形粗壮、满脸胡子,还有一人身着面目沉静,脸颊瘦削。
三人正在小声讨论着二百年前那场发生在凤祁城,震惊了整个修真界的变故。
“能逃出来到的都是攒了八辈子的运气,当时可是连天斩都出现了”身着蓝色长袍的修士晃晃悠悠磕着瓜子,朝着旁边的两名修士唏嘘道。
“胡扯,那东西失踪几百年了,最近的一次是在天苍派手里,但那也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到现在有没有还未可知,怎么会突然跑到魔道那边?”满脸胡子的修士显然不信,立马反驳,“当你哥哥我是那些没见过市面的小崽子?那东西的凶名我可是听说过,上万年前连古荒都能吞噬一半的神兵,要是天斩真的现世了,又怎么可能只毁了一个风祁城了事?”
一边说还从蓝衣修士身前的瓜子堆里抓出一把瓜子,嘴里马不停蹄的磕着。
“除了鬼冥,当时不是还有一个血焰尊者呢么?此人深不可测,说不得就有收复天斩的实力。”蓝衣修士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在络腮胡再次伸向他桌子上小瓜子的爪子上,不满道:“想吃自己去买!别老抢我的。”
这可是西域特产小瓜子,酥脆可口,咸香怡人,以赤风沙漠十年一出世的地火炙烤而成,所以价格有些贵,但凭借着独此一家的口味和其中充沛的火灵气,每次一到时间必会引起众修士哄抢,这一小撮小瓜子可花了他不少灵石呢。
“哼,这几个魔修也真是欺人太甚,要打架怎么不去自己的地盘,偏偏要到我们这里,白白祸害了一城的人。”大汉继续驳斥,“这两个魔修都是穷凶极恶的货色。”
听到他这话,蓝衣修士吐出一个瓜子壳后,迟疑的点了点下巴,声音变得更低了,“其实我觉得,到不一定是血焰尊者……这个魔尊神秘的很,是个修炼狂魔,之前几百年都不出关,怎么会没事跑到一个小城里大开杀戒?当时活下来的人口中,血焰尊者根本都没有进城。”
凤祁城一事,最后活着出来的不过十之三四。
凤祁城只是一个中等的城市,当时在城里的修士修为大都不高,和两位魔尊差的太远,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看见个大概。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魔道两位尊者在凤祁城外打起来了,还先后都进过城,后来就是鬼冥陨落的消息,血焰自此闭关不出,在之后长久的二百年中再次失去踪影。
正道的修士们也不是没想过找血焰算账,可苦于证据不足,再加上血焰这个人深不可测,五百年来无人探得其深浅,他们贸然前去,万一吃亏了呢?
他们也不是没向血焰要过解释,放话、传信、邀请这些事都干过,可无奈人家压根当没看见一样,一次都没有回复过。血焰行踪诡秘,且无业深渊内活动着大量高级魔兽,极度危险,实力不足的修士不敢冒险,大能老祖们又担心惹怒这位魔尊,让本就岌岌可危的两道关系雪上加霜,因此这件轰动一时的变故到最后也只能如此无比尴尬的不了了之。
人脉广泛,触角深入魔道的老祖大能们尚且能从当日对战过后的遗址上窥得一二真相,而普通的修士们则只能一头雾水的妄自揣测了。
是两百年间各种版本传了个遍,无妄之灾、阴谋论、魔修们窝里反的,众说纷纭,也没个确切的真相。
两百年的时间在修真界根本不算长,所以就算是两百年过去了,这件八卦的热度也依旧不曾消退多少,继半年后即将召开的仙魔大会之后,众人最热衷讨论的还是这件扑朔迷离的惨案。
“对呀对呀,我还听说此人生的极美,让人看一眼就再也忘不了,”大汉趁着蓝衣修士呆愣的空隙,又眼疾手快的从桌子上摸走几颗小瓜子,“……你不就是喜欢美人嘛。”
“别闹,我是说真的。”蓝衣修士瞪了一眼手脚不安分的大汉,接着道:“听闻血焰手中有一株及其霸道的血莲,其中所含鬼火可吞噬万物,他要是又一丝屠城的念头,只消放出一缕鬼火,但他最后并没有朝城里还活着的人下手。”
“那照你这么说,不做坏事的都是好人啦?”大汉不屑道。
“我什么时候说了……”
两人在这边争论不休,而客栈角落处那个孤身而坐的红衣人听闻这些,眼珠微微转了转,缓慢的摩擦着手中的茶杯,有几缕漆黑的长发自脸颊旁垂落,尾端微微卷曲,搭在云纹勾勒的红色衣袖上,在沉默中曲折蜿蜒。
三人中一直沉默的那个瘦削修士忽然开了口:“我见过血焰。”
蓝衣修士:“恩……啊?”
“道友……”蓝衣修士缓缓吐出一瓣瓜子皮,另一半被同伴刚才的话给噎着了,一不小心就吞了下去。
“…………”络腮胡大汉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那个修士并没有理会两人,自顾自讲了下去。
“开始的时候血焰并没有出现,那些死去的修士,都是鬼冥下的手。”
“那……”旁边那名满脸胡子的粗壮修士似乎想张口问什么,被蓝衣修士一脚踩在脚背上,生生住了嘴。
蓝衣修士给他使了个眼色:听着,别插话。
看这位的样子,很可能知道点什么,怎么着也比外面传的消息靠谱多了。
蓝衣修士和满脸胡子的是同一个师门的,但这个叫沈甚和他们并不熟,不过是从散修阁里找的帮手,和他们搭个伙,帮忙照看一下罢了。
散修无师门,也就缺少资源,当然要想法子寻找资源,于是就有几位势力比较大的散修设立了散修阁,接收来自各地的任务,散修们可自行挑选合适的任务,以换取事成之后委托人提供的报酬。
沈甚就是一名元婴期的散修,接了护送两人来西域的任务。那两人都是金丹期的修为,虽然也算不上差了,但赤风沙漠里危险重重,再加上可怖的罡风,金丹期还是有点悬,稳妥起见才在散修阁里发了任务,找来了沈甚。
要知道,话越多的人,嘴里的东西越扯淡,话越少的人,说出来的东西往往就越靠谱,可信度越高。
沈甚虽然长了一张和善讨喜的圆脸,但为人沉默寡言,一路上也没和他们说过几句话,跟一块石头似的,现在却突然开口,主动提及这段八卦。
真相啊,被尘封了两百年的真相现在很可能就会在今天、他们眼前,被揭晓了,换谁谁激动!
“血焰来了后,鬼冥就出去了,输了,当场就死了。”
沈甚伸手捏了一粒瓜子,碾碎了,把粉末洒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话说的简洁,蓝衣修士内心挠的跟什么似的。
求细节!
“然后呢,我是说血焰……”蓝衣修士谨慎的开口,结果被禁言的粗壮汉子诡异的瞪了一眼过来,谁示意他要安静一点来着?
“进来看了一眼。”
蓝衣修士注意到他说的是“来”而不是“去”,顺口又接道:“然后呢……”
沈甚看他一眼,吐出两个字:“走了。”
“…………”蓝衣修士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感情,这根本和没说一样啊。
他不死心,巴巴的问:“真的没了?”
沈甚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视线在客栈里第四个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很久都没有移开。
蓝衣修士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剩下的那个人坐的离他们这一桌有点远,侧着身,只能看见小半张侧脸,又被散落的长发遮住,看不清楚。
这个人不好惹。
他能模糊感觉到比自己高上一个大境界的人,可那个人他却一点也看不透,像一汪漆黑的深潭,根本什么都探不出来。
要么是用术法遮住了,要么是对方的修为比他高的多。
无论是哪个都不好惹。
况且,这人还一身红衣,想起来传言里那位尊者也是一身万年不变的红衣,刚嘀咕完人家坏话的蓝衣修士心里有点发虚。
……可别背后嘀咕人家被逮个正着,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家客栈。
虽然这样在内心暗搓搓的腹诽着,不过蓝衣修士倒还真不担心那人会是传说中的血焰尊者。要是传说中魔道第一尊者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一间人来人往的小客栈里,这么多年来也不会不露一丝踪迹了,更何况这人给他的感觉虽然幽深莫测,但见这人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坐了许久,倒也不像一个喜怒无常的人。
不过,总归还是不好惹罢了。
还没等他揣测完,就看见旁边沈甚忽然站起来,朝着那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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