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光辉刚刚泼洒到君临城的时候,这个国家的主人早已整装待发。
阳光从宫殿的天窗进来,照亮了明净的房间。
提图斯奥古斯都,第二霜月王朝的开创者,正在按部就班的穿戴自己的战甲。
他并不需要任何仆人的服侍,在进入准备间前他就让所有侍从在外面等候,冷峻的态度让那帮长袖善舞的弄臣们内心对这个国家的新主人隐隐有些不安。
事实上这种不安从提图斯带领大军踏入君临城的那一刻起,这种焦虑就在帝国的权贵圈子蔓延。通常来说,贵族之间的战争以双手不沾染任何一个高贵家族的血液为规则,双方之间的战斗不管有多么残酷血腥,死的都是贵族领地下一文不名的贱民,穿戴精良的领主们在骑士们忠心耿耿的护卫下,即使是战败成为也能在赢家的城堡里作为尊贵的客人只要他们肯缴纳一笔价值不菲的赎金。
看在钱的面子上,什么问题都好商量。
然而这位帝国的新主人接下来的行为却让参与战争大大小小的贵族们胆战心惊。
他先是以谈判的理由邀请了帝国说得上话的领主们到翡翠皇宫磋商,发往全国东西南北的信件全是由皇帝自己一个人写的,摆明了自己的诚意。这是这年头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战败领主的亲属在计算需要放弃多少的土地或者矿产才能让这位新贵消气,在战争中因为对双方实力对比掌握不清而中立的贵族也需要一个机会来向皇帝陛下表忠心以期在皇帝和他的亲信们大快朵颐的时候能得到点残羹冷炙。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让下人备好马车赶往皇都,就像嗅到了腐肉气息的秃鹫。
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因为提图斯皇帝的表现让他们不得不相信。他亲自为那些被俘虏的贵族们解开镣铐和绳索,再一个一个的接引他们就坐,甚至情真意切的握着头号谋逆西境大公维斯特的手,表示要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他。
这让在场的所有贵族们,尤其是跟着谋反的贵族都松了口气。新的皇帝陛下和历史上众多的国王,皇帝一样,终归还是需要仰仗贵族们的力量为他管理这个国家。就算他提图斯是皇帝又如何?不还是要向贵族们妥协,不要忘了这帮贵族为什么要谋反,还不是因为上一个皇帝要夺走他们因高贵血统所天然合法拥有的权利。挣钱嘛,不要让大家都难堪。
大致的协商在晚宴大家酒杯交碰时就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各个领主的亲信在理解自家主人的意志后早早退去,协助宫廷的官员拟定神圣的文字誓约。只需要在那些关在地堡被饿得不行的贵族们酒足饭饱后,由皇帝陛下宣读一下就可以。
协商出乎意料的顺利让各方大贵族内心有了些想法,为什么皇帝要如此不计前嫌的拉拢这帮谋乱分子。以往来说,参与叛乱这种大事还被吃了败仗,即使国王仁慈不让乱党上绞刑架,至少也要把他们流放。
维斯特大公在晚宴即将结束的时候,代表众人委婉地向提图斯皇帝提到了他们的疑惑,并隐隐把话题指向一个人。
塞文利奥尼乌斯,北境大公。
如果不是这个胆敢违背贵族战争规则的卑劣渣滓,在花语平原用那些花里胡哨的魔法击溃了他们的主力,那现在在宫殿大宴群臣的就不是提图斯而是他的哥哥,那位在上次决战中被人剁掉脑袋的可怜亨利。
贵族眼中只是泥腿子,泥巴种,肮脏到不配和贵族共同呼吸同一片空气的贱民在那个塞文利奥尼乌斯的麾下居然能发出令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感到头皮发麻的战吼。这个疯子不仅玷污了自己荣耀的先辈所留给他的血液,更是在挑衅从创世以来贵族们所拥有的天赋权利,是在践踏他们小心翼翼维持的尊严!
不管战败与否,塞文利奥尼乌斯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成为了所有贵族所不能容忍的存在,据说已经有人在地下世界发布了针对他的仇杀。
但令人绝望的是,塞文利奥尼乌斯却是第二霜月王朝的大功臣,是他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整个战局,提图斯奥古斯都现如今的地位是他给的,甚至他的命都是这位大公给的。如果不出意外,这位出身显赫的大公所拥有的领地,财富,威望将更上一层楼,他的家族将和皇室不断联姻,最终会诞生出一个流淌着他的血的皇帝。
谋害一位皇帝的祖祖祖祖祖父?在场的所有贵族在晚宴开始前都不敢这么想。
但协商进行到现在,皇帝言语间的犹豫令事情有了转机。
令乱党大军都胆颤的北境军队,难道不会让提图斯彻夜睡不着觉,担忧那只无人能挡的军队踏着让大地颤动的步伐往皇都进军?
贵族们的心思活跃了起来,心中的最后一丝戒备也消失得烟消云散。
如果说之前他们的关系还是战胜者与落败者,那么在维斯特大公提出这个名字后,他们已经主动或被动地登上了提图斯皇帝的战车。他们将作为一个整体为扳倒北境大公出谋划策,然后依旧功劳的大趴在他的尸体上享用大餐。
如果他们成功了,他们倒是可以格外开恩,允许塞文利奥尼乌斯能在历史上留下他的大名,甚至还能保留他那崇高的大公头衔。只不过他必须是一个被魔鬼蛊惑的可怜人,献祭了自己亲人,残害自己领民的疯子!
然后一切就会变得和以前一样,皇帝给予贵族们收取赋税,征召士兵修筑城堡的权利。贵族向皇帝宣誓效忠,有义务上交部分税收并在战争中带领部队为皇帝征战。偶尔可能还是会出现几个和塞文一样的跳梁小丑,但这并不影响,不需要皇帝一声令下,贵族自己就会不计代价的剿灭企图颠覆这种平衡的魔鬼。
一切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晚宴上的贵族们都喜笑颜开。直到维斯特大公因为不胜酒力不小心手滑,手中的高脚杯掉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整个大厅都瞬间鸦雀无声,几百道视线聚集到大公身上,就连提图斯皇帝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他手里的高脚杯似乎也摇摇欲坠快掉到地上,看起来维斯特抢了先。
但维斯特来不及疑惑皇帝为什么是疑惑而不是生气,一根粗大的弩矢已经穿透了他的喉咙。
鲜血如注。
提图斯听不到那些近在咫尺娇滴滴仕女的惊呼,他的耳里只有整齐划一,果断迅速的步伐,从地牢,从厨房,从暗道,甚至从自己的卧室传来。这些声音的主人犹如即将汇入海洋的河流一般急速前进,目标只有一个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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