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经历对一个不过四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显得过于残酷,刚到叶家那时候陆白整日都像是一只充满戒备的幼兽,一旦有人靠近便大声尖叫还会疯了一般地咬人,送来的吃食更是只会狼吞虎咽地用手抓着塞进嘴里。
他饿怕了。
那时候的陆圻也刚到叶家不久,他要比陆白大了快十个年头。整日阴沉着脸不爱说话,却主动担下了府中没人愿意干的差事跟在陆白身边照顾他。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自然是不那么顺利的,小小的陆白力气比不上成人,可已经足够让折腾出来的伤口见血。陆圻手臂上被咬了不下而是几个牙印,脸上也被抓破了几次。
最后一向没心没肺的叶宸都看不下去了,嚷嚷着要找人替陆圻。
只不过陆圻早在那时候就已经是个认死理的人了,都坚持到了这个地步,他没道理半途而废,好说歹说才让叶家夫妇答应他再继续照顾陆白。几个月过去,一晃眼到了年末。
陆圻的照顾早已经让陆白养成了习惯,总算是慢慢放下了周身竖着的那些尖刺。不但不咬人了,偶尔瞧见陆圻手臂上的牙印之时还会有模有样地给他吹吹气,孩子气地哄他说是这样吹吹就能不疼了。
年幼的陆白虽然已经能够说话,却并没有办法情绪表达出自己想说的东西。旁人无法从他口中得知姓名之类的信息,最后还是陆圻给他起了名字,一直用到今日。
后来的那些年,陆圻想,自己那一颗坚硬的心脏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逐渐软化的。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生无可恋,而在他能看到抑或是看不到的角落里,还有人过着比他更为悲惨的生活。如果他施以援手,是不是便能找到继续活着的意义?
陆白松了手,毛色鲜亮的鹦鹉在扑腾着翅膀朝院中飞去。他转头望着陆圻,眼神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孩子,认认真真地说:“我其实都能感觉得出来的,你当初照顾我一方面是看我可怜,一方面其实只是在给你自己找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对吗?”
在他刚开始适应的那些年里,陆圻和陆白都是睡在一起的。陆圻浅眠,每晚几乎都会从梦中惊醒过来。年纪尚小的陆白一开始还会被吓到,可这样的情况在之后也没有好转,他便适应了起来,还能在被陆圻吵醒之后像模像样地替他拍背安慰他。
后来逐渐长大,他才总算是看清楚了当初不被自己理解的那些噩梦。
陆圻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费劲藏了这么些年的心思被一个孩子当着自己的面指明,张了张嘴最后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他记得很清楚,他是十三岁那年到的叶家。
十三岁的陆圻在一场大火里劫后余生,拖着被烫伤的右腿走了两天两夜最后停在了岚洲城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可他知道自己其实也没有多想活下去。
那会儿正是初春天气,可空气中到处都漂浮着冷意。他衣衫褴褛地倒在了一家包子铺的门前,意识迷糊地等着浓雾散开,又或者他已经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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