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以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问陆圻,“你说,要是我娘亲知道现在跪在我身边的你就是我喜欢的对象,会不会气得醒过来打我一顿啊?”他似乎并不想要得到回答,深吸了一口气又自顾自地说:“娘亲还在的时候时常跟我念叨着的就是让我早日娶妻生子,我总想着还不至于那么快的,甚至都没能亲口告诉她,我对女子压根就没有兴趣。”
陆圻抿紧了唇,沉默半晌,却也只能道:“段夫人在天有灵,一定会理解你的。为人父母不都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得好。”
段以涌到嘴边的话还来不及说,却被一只手揽进了怀中,“想哭的话,别忍着。”
陆圻的伤早就已经好全了,可身上似乎还若有似无残存着那一股沁鼻的药香,熟悉的味道钻进鼻腔,段以鼻头一酸眼眶开始止不住地发烫。被死死摁住的情绪在一瞬间决堤,呼啸着席卷了他全部的思维。
滚烫的眼泪顺着段以的脸颊一路落到陆圻颈间,很快便打湿了衣襟。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怀里的人不住地颤抖,死死咬住唇瓣发出的低低的呜咽声仿佛一把刀子一样,在陆圻的心口划下一道道的口子。
寂静夜色之中,他们像是两只受伤的幼兽彼此依靠着取暖,陆圻忍不住收紧了手臂,甚至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如果此时此刻他不抓紧眼前这人,也许就再没有机会了。
他是不是能尝试一次?就这一次,尝试着争取这前半生唯一迫切希望得到的东西。
因为用力过度,牙齿早已经咬破了唇上菲薄的皮肤,血腥味像是终于让段以稍稍回过神来。往后退了一切挣开陆圻的怀抱,瞪着一双布满红色血色还肿胀着的双眼望着他,“你明知道,你不该这个时候来找我的可你还是来了是吗?”
人都是如此,会对生在绝境当中唯一一个对自己伸出援手的人报以不同的感情。他这是明知故问,也清楚若非是真的对自己有感情,陆圻大可以选在葬礼结束再对他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慰。
可他却选在了这个时候,在他的意志快要经受不住这连日的煎熬之时出现在他的面前,给了他可以依靠的肩膀。
见陆圻不说话,段以又道:“我是认真的,你不该在我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朝我伸出手,这样我只会更加依赖你,或许一切会变得更加糟糕,我会想要不择手段得到你。”他望着陆圻慢慢蹙起的眉头,兀自摇摇头,“我不想这样的。”
段以是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卑鄙小人,他这番话看似实话实说甚至句句在理,可说到底,却是在用段夫人的死以及陆圻现如今的所作所为逼他承认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陆圻望着他良久,到底还是重新将人抱进了怀中,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害怕,我会陪着你。”大仇不可不报可只要这条命还在,没有谁能将我们分开。
陆圻从前不知道他能对人的痛楚生出这种感同身受的感觉来,可当那个人成了段以,似乎一切都变得有可能。他喜欢看着他每天不知愁地傻兮兮的笑,不想看他被泪水给烫得泛红的眼眶,希望他一切都好。
当令他掉眼泪的那个人成了自己,他却开始六神无主起来,他做不到太多的承诺,唯一能给的只有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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