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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别离,是为了下次刻骨铭心的重逢。

雪,异常地扫兴,才铺了一层薄薄的细沙,便吝啬地躲在云朵里,享用新款的梅香冰激凌。

“晨运,还是祭天?”刘珺侧着身子,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我的肩膀,笑道。

“睡觉。”我揉揉眼,瞅到阁外灰蒙蒙的一片,恼道。

“那就是选择晨运啦。”刘珺嘴角划过一丝坏坏的笑意,大手开始肆意地往下游走。

我的腰肢被刘珺轻捏,不禁微微一颤,哭丧着脸,道:“刘珺,可不可以等你回来再补偿,真的很困。”

刘珺起身,吩咐在门外候着的佑宁伺候沐浴更衣,接着将我抱在怀里,进入圆篷翠羽坐撵,前往春兰阁。帝王家的生活真是奢侈,大冬天洗个澡都这么大阵仗。我暗自吐槽一句,奈何眼皮子打架,又蜷缩在刘珺怀里睡着了。

当温泉水湿润我的身子,黏糊糊的,不得不睁开眼睛,恼道:“刘珺,都说了我要睡觉,干嘛拉上我沐浴呀。”

“本王洗鸳鸯浴,不耽搁你睡觉。”刘珺轻轻地咬我的耳垂,大手利索地剥落我的寝衣,令我瞬间染上桃红,睡意全无。

“怕你了,去祭天。”我撅着嘴巴,恼道。

沐浴后,一丫鬟双手捧来昨日的紫色挑金龙纹曲裾,刘珺不待我皱眉,就将我捞起,迅速帮我穿上。这回裁剪相当合身,对着铜镜,配上金簪束发,略带英气。

卯时,雄鸡一声天下白。旭日东升,冰雪溶溶,长安城外云门舞。刘彻披大裘,穿衮服,戴十二旒的冠冕,持镇圭,站立于祭坛东南侧,表情庄重,颇有帝王的磅礴气势。随着鼓乐声撼天动地,刘彻挥剑斩杀摆放在眼前的牛羊猪鸡鸭,眼神中大有肃杀万物的坚定。接着高逢将牛羊猪亲自同玉石、布帛放在柴垛上,由刘彻点火,浓黑烟火腾腾燃起,格外呛鼻,千军万马却无人敢动。

“女人只有成为祭品时才能入祭坛。”刘珺见站在旁边的我像小鸡啄米般微微晃动身子,轻声笑道。

话音刚落,我立刻睁大眼睛,保持清醒状态。果然,十二位模样清秀、脸色惨白的少女被推上了祭坛。她们两腿颤抖,潸然泪下,却只能绝望地仰天沉默。

当她们跳进烟火中的那一刻,我捂住嘴巴,死死地掐住刘珺的胳膊,想逃避此景,却逼迫自己听她们痛苦的求救。愚昧的古人,往往凶残。然而,善良与软弱同在。

烟火灭,一群太监从灰烬中拖出烧焦的肉,倒清水冲洗,然后扔到一只三足圆耳大鼎里面,搬抬到祭坛中心,再次加柴火燃烧。灰烬的余温尚在,烫得太监的粗糙双手起了红肿的水泡,汗水和眼泪齐齐落下。可连地位卑微的侍卫也不会生半分同情之心,因为太监名义上已经不是人的定义。

鼎内肉汤沸腾之时,高逢端着饕餮纹金樽,跪地求刘彻献血。刘彻拿出龙鳞匕首,在左手食指划破一个口子,血液顺势流入。尔后,刘彻将匕首抛给刘珺,刘珺命佑宁取出一个麒麟纹铜爵,抓着我的手,一刀划破我和他的手腕,血液涌出。

“昨夜的血,更美丽。”刘珺凑到我的耳朵旁,轻声道,羞得我立刻忘记疼痛,将头颅都快埋到尘土里。

高逢和佑宁将血液倒入大鼎后,又相继献上五种品质不同的酒,以及带有盐的菜。乐舞响起,刘彻居然与之同舞。这舞蹈,总让人想起非洲土著部落为患病少女跳舞的奇怪习俗,饶有兴致。

乐舞停,以为结束,不料,刘彻命高逢将鼎中的肉汤分给众大臣。那可是十二个少女与牛羊猪的肉,我没有大吵大闹,不代表去接受这种野蛮人的礼仪。

“堇儿,从今天起,你不是夏国人,得遵守大汉的规矩。”刘珺见我十分抗拒高逢举起的肉汤,便吞了几口肉汤,捏着我的下巴,喂我咽下去。那些拳打脚踢显然无效,只是令他加大力度禁锢住我的身子。直到精疲力尽,泪眼婆娑,倒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睡梦中,战士们慷慨激昂的宣誓,说什么不破匈奴终不还,还有刘彻饮酒之后的那句“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都是我在奏折批阅时擅自使用的,有一种穿越的既视感。呵,我也是穿越人。但誓言喊得再响亮,士气却像星星之火,无燎原的趋势。毕竟,自汉高祖起,屡屡受匈奴的羞辱,已经形成了匈奴不可战胜的阴影。如果没记错的话,卫青带领的龙城之战,才开启胜利的转折。所以,刘珺一定会输。

想到他会输,须臾,那万箭穿心的场面像狂风巨浪般席卷入整个身子。我哭着惊醒,却发现身处寒兰阁,空无一人。

“刘珺去哪里了?”我赤着脚,扯着佑宁的衣领,喊道。

“襄王本意是带堇姑娘一起出征的,可你在祭天时不乖巧,襄王决定让堇姑娘饱受一番相思之苦。”佑宁叹道。

“哼,还没有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这样无聊。”我恢复了冷静,恼道。

“哟,堇姑娘还真是绝情,亏襄王特意给卫青安了一个随身侍卫的军职。”佑宁摆着兰花指,冷笑道。

睡饱后,肚子瘪瘪的。刘珺不辞而别,情绪像条被来回折叠的方手帕,酸苦说不得。我实在没力气与佑宁打趣,摸摸手腕,方手帕遇到阵雨,瞬间沉入湖底。“那只羊脂白玉手镯呢?”我急切问道。

“没有手镯,堇姑娘是不是无法回到夏国?”佑宁假装忧伤道。

“刘珺带走了?”我捶捶突然疼痛的额头,恼道。

“山野丫头,飞上枝头变凤凰。长安城内许久没有下酒的故事了。”佑宁笑道。

“既然身子给了刘珺,就没什么好留恋的。我会回夏国。”我拾掇了一下行李,轻声道。

“堇姑娘,别走呀,自从河西走廊一遇,襄王终于有了笑容。”佑宁拦住去路,急得眼泪流出,哀求道。

“手镯都不在,怎么离开。趁刘珺不在,出城办事。”我勉强笑道。

当我前脚刚踏出去,佑宁后脚就悄悄跟上,被我瞟了一眼就立即掏出手巾擦栏杆。我转身扔了包袱给他,嘴角微微上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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