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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轻笑道。

如果刘珺没有特意撇开与青鸾的关系,或许我会被他的演技所折服,逐渐接受他失忆了这个假象。这只老狐狸,真是不消停。

返回茅屋时,路过窦婴陵墓的入口,隐约间听得兵器相撞的声音,可是仔细去倾听,又像是错觉。接着,恍然大悟,眉头皱起。

深夜,我假装哈欠连连,表现出舟车劳顿的状态,脱了外衣,睡在里边,鼻息声均匀。

一个时辰后,我悄悄打开眼缝,刘珺正在穿衣下床。他拄着拐杖走出了门口,又转回身子,摸上我的嘴唇,轻轻地落了一个温柔的吻,辗转流连。

等屋子里的寒兰香渐渐散去,我睁开眼睛,一路狂奔。在那枚缠绵的吻的激发下,我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将玄武、青龙、白虎合成朱雀的禁术中,缺少一个实施者。阿离要献上白泽琴,只能是辅助者。

我全然忘记瞬息咒术,凭着一双赤裸的玉足,踏入窦婴的陵墓。前室供族人拜祭,烛火不断。临近中室,金戈操练之声变得响烈。可惜,中室室门关闭,我贴在墙壁上,屏气凝神,倾听动静。

“诸位,先帝病危前,曾经密诏魏其侯。若太子刘彻登基后,对襄王赶尽杀绝,便将刘彻乃是王娡与侍卫私通所生的孽种这事,公告天下。同时,扶持襄王继任大统。”青鸾道,声音高亢,磅礴气势不输于男子。

底下一片哗然。刘珺故意咳了几声,便归于肃穆。

“襄王排名第九,武帝排名第十,论长幼之序,武帝应喊襄王一声九哥。可是,武帝觊觎堇王后的朱雀命格,便囚禁于建章宫,夜夜凌辱,惨不忍睹。光是霸占嫂子这一条,天理不容。”略微熟悉的男声,饱含着愤懑的情绪。

我思索片刻,忍不住大吃一惊,难道是已经解散的卫家军?

“别说襄王,大将军可是平阳公主的夫君,刘彻又如何对待的!龙城大捷,收复河朔,奇袭高阙,二出定襄,远征漠北,哪一战不是用鲜血换来的赫赫战功。可是,飞鸟尽,良弓藏,待内外无忧患,天下安定,刘彻便急不可待地毒死大将军,谎称病逝。”许久不见的笙歌,失声痛哭。

“卫家军,可愿与本王结下生死盟约,攻破长安,推翻武帝,还大将军一个真相。”刘珺音调清冷,彰显王者之风。

紧接着,“襄王万岁万万岁”的高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响彻整个中室。

不是实施禁术就好。我捂着胸口,心底掠过一丝喜悦。刘珺藏着狼子野心,从初见时便清楚地知道。倘若刘珺有朝一日夺得帝位,那也只是改变了所处的平行空间,继而促发多米诺骨牌效应,上万计数的平行空间随之剧变,但是谈不上摧毁二字。

趁着群情高涨,我回到了茅屋,安心入睡,假装不知晓刘珺扮失忆,假装不知情刘珺图谋帝业。

连续数月,冬去春来,我和刘珺都在演戏。

白天,他吹箫,我弹琴,他看书,我研磨,他栽花,我浇水,他做饭,我洗碗,生活单调却一点点地填充心底的空虚。夜里,他沐浴,我伺候,他练兵,我熟睡,谁也不会提起进一步的巫山云雨。

直至他告诉我,远行的打算,少则五日,多则半月,并承诺归来之时,娶我为妻。

我腼腆答应,乖巧得不像大祭司,也不像堇儿。

本是夫妻,何来再娶之意。至于所谓的远行,恐怕是战争的开启。刘珺的演戏,愈发精湛了。

春暮,芍药盛开。有情芍药含春泪。白中带粉的瓣子,柔柔软软,恰似生长在梦境。酸酸甜甜的芬芳,更是叫人醉倒。

犹记得,当我提出种芍药时,阿珺相公那难以掩饰的瞬间颤动。他以为李倾城酷爱芍药,我就必然厌恶芍药。这女人嘛,善变得很,说厌恶芍药,那是上一刻,说喜欢芍药,那是此时。拒绝花仙芍药,有点愚蠢。

“阿离,你终于肯见堇儿。”我低头吮吸着芍药花香,轻声道。

“堇儿,念奴的灵识在消散。”司马迁道,声音低沉,含着忧伤,宛若花自飘零水自流的忧伤,清澈见底,点点凄美。

“老天到底是有多讨厌堇儿。”我失笑道。

“以紫姬圣泉之名,献吾血,泽百草,杀万人,埋白骨,祭三途河之彼岸花,导忘川之不归亡灵。堇儿可还记得这段祭文,或者叫南国禁术。”司马迁问道。

“夏策出手了。阿珺相公在哪里?”我咬牙切齿道。

夏策擅长修改咒术。禁术与咒术相似,自然难不倒他。如果在夏策的鼓动下,刘珺实施南国禁术,摧毁亿万以上计数的低维度平行空间,那么陵墓练兵便是障眼法,阻止我插手此事。

“函谷关。”司马迁道。

我换了一身大红色捻金百鸟朝凤嫁衣,拈起瞬息咒术,风风火火地赶去函谷关。

临行前,司马迁那句“堇儿,阿离心动了”,化作春风,轻抚耳目,却带不起半点涟漪。

函谷关,武帝刘彻与襄王刘珺的大军对峙,死伤惨烈。

我站在城楼上,搜索到刘珺的身影,喊道:“阿珺相公,给我住手,否则我就跳下城楼,生死永不相见!”

刘珺闻声,越过一片厮杀,快马加鞭,奔向城楼。

霎时,我笑靥如花,拾起裙摆,跳下城楼。那抹艳丽的红,跟随死亡的脚步,坠落在刘珺颤抖的怀抱里。

“阿珺相公,堇儿穿嫁衣好看不?”我握着同心石,问道。

“好看。”双目失明的刘珺,只能用粗糙的指腹,描绘着我的容颜。

感受到滚烫的泪滴,我狠下心来,将同心石抵向刘珺的心脏,却插不进去,似乎有硬物在阻挡。我一时心急,调动灵识,为同心石灌入自己的能量,再次强行入侵,却被同心石与硬物撞击所产生的爆炸力击退数千里。

瞬间,紫光满天,一串串海浪包围同心石,加持闪电,试图击碎同心石。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同心石便恢复了原本的红色,千疮百孔,形似火山石。

“堇儿,你没有退路了。”刘珺将我揽入怀里,取出羊脂白玉镯子,戴在我的手腕上,露出欣喜之色。

原来,本祭司的信物,羊脂白玉镯子便是那销毁同心石的硬物。细想之,又是那该死的甘夫捣乱。

“堇儿,现世相见,我叫可好?别忘了,诺兰也有寒兰。”刘珺按下羊脂白玉镯子内侧的感应芯片,含情脉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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