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里有了东西就容易犯困,于笙靠在沙发里,看了一会儿电视上顺利调出来的动画片,侧头看向厨房里专心洗碗的人影。他刚见到靳林琨的时候,觉得这人简直烦得要命,最看不顺眼的就是对方身上什么都不在乎似的散漫欠揍的架势。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在他身边的时候,做什么都开始显得格外认真了。
不论会还是不会,锦上添花还是弄巧成拙。他身边的每一个角落,好像都被另一道影子不由分说挤进来,认真地占据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位置。长久以来始终空着的那一块儿,也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跟着被悄然填得满满当当。
于笙往沙发里陷了陷,扯了一把被强行搭在身上的毯子,闭上眼睛。
临睡前,于笙未雨绸缪,在躺下之前先在床中间塞了一整排的抱枕。
就请了两天的假,转天早上就得回去报到。次日一早,连着两天没睡好的靳林琨被舍友领着上了大巴,打了一路的盹,就在中间的两次倒车短暂醒了醒,顺利地闭着眼睛回了夏令营。
“琨神是练琴练得太辛苦了吗?”丁争佼看着被塞进活动室角落补觉的靳林琨,有点担忧,拉过梁一凡:“用不用让琨神先回去休息休息?”
梁一凡昨天半夜还收了两条消息,一样没睡好,打着哈欠:“不是,琨神在思考问题,夜不能寐。”岑瑞很不长记性,忍不住好奇:“什么问题?”“怎么能自然不做作地把旺仔牛奶不小心打翻在舍友家地毯上。”梁一凡终于又找到了一个愿意听的,一把拖住他,翻出手机详细转述:“以及如何在劝说舍友放弃抱枕的同时,依然保留舍友睡觉抱抱枕的好习惯。”
“”
几天的排练下来,齐心协力帮两位大佬争取来了两天假期的七组同学们很快发现,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在这两天里发生了鲜明的变化。
琨神这几天都不怎么有精神,排练偶尔打瞌睡,走神的几率也比之前明显增加,好几次帮忙给乐器调音,都调着调着就不自觉停下,视线不知道追到了什么地方。居然也没被向来严格一丝不苟的于笙拎起来揍。不光没揍,于笙甚至也开始对舍友偶尔的开小差视而不见,偶尔看不下去了,还会直接上手接替他的键位,一个人弹主旋律帮忙伴奏。
“我觉得有点不适应。”夏俊华:“笙哥已经整整两天没揍琨神了,我们的生活好像缺少了一点什么。”岑瑞:“而且琨神积极性高得让我害怕,困成这样还每天来跟咱们排练。救我,你知道琨神为什么忽然这么有热情了吗?”
“我都改微信名了,我现在叫网络一线牵相逢即是缘缘。”梁一凡腮帮子疼,揉着脸含含糊糊:“原因比较复杂,简单来说,就是琨神担心我们的群魔乱舞不能帮助笙哥发挥出他的实力。”“”聊天角静了静,负责摇沙锤的岑瑞揉了揉膝盖:“那我觉得琨神担心的是有道理的。”“不是我吹。”夏俊华补充,“我们大概能压制得笙哥发挥不出他的实力。”
夏令营囊括的是全省范围每个市的前一百名,按理其实并不少有才艺的优等生。但作为高考大省,又有老万的母校h中这种大魔王级别的学校做表率,各个学校都往死里抓学习,能喘过口气学艺术的学生原本就不像其他省那么多。七组的运气又非常得天独厚,除了两位大佬撑场面,副组长孔嘉禾的二胡拉得不错,剩下有艺术专长的一个都没分到,其他人的特长最多也只能到兴趣爱好层面。
想想于笙第一天回来就技惊四座、偏偏他自己还很不满意,眉峰紧锁找了个琴房练了一整天的水平,七组同学就油然生出了沉重的压力。
“对了,说起笙哥的实力你们看论坛了吗?”夏俊华忽然想起来,摸出手机:“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我上次存了那个帖子,还没来得及看。”
“看了,一开始是一个叫宋什么鸣的傻逼挑衅,说咱们笙哥是混进的夏令营,弹钢琴也不行。”岑瑞被他一提也想了起来:“结果他自己弹了一段,开始还挺多人吹的,后来出来了个资深九级号,直接说他全程炫技感情苍白,整体完成度低,还问他用不用找个专业的内行听一听,然后他就没动静了”
董珏倒是不怎么关心这些八卦,跟在边上听,忍不住感慨:“九级号啊,我什么时候能刷到这个级别?”
圈钱垃圾论坛在持续建设下功能越来越完善,账号的升级直接和发言质量挂钩。在各大学科学习版块都挂着大量的没被解决的问题,优质回答获得的感谢和点赞越多,升级就越快。在这种升级模式下,九级号的含金量异常高,一出现就自带加粗镀金特效,经常在各种争端里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论坛建立到现在,也一共只有七个九级号诞生,每个都是辛辛苦苦在自己擅长的版块积攒了不少高质量回答才升上来的。这一次出现的第八个名叫“syzka”的九级号究竟是什么来头,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
岑瑞一直关注着这个八卦,还用自己的十三个小号轮番上阵骂了那个宋什么鸣,因为言辞过激被封了十二个号,印象非常深刻。
“那个九级号也牛逼,深夜出现,三天之内回答了各个板块所有未解答的问题,还特别详细,点赞一路飙升。”岑瑞现在回想起来还忍不住心驰神往:“一个小时多两千积分,涨分狂魔,势如破竹直升九级,直接天降闭麦,巨酷”
能跨越文理全面答题的选手本来就不多,他忍不住好奇,试探着问过于笙的账号。结果发现对方不光没关注这件事,甚至连论坛都不怎么上,到现在也只是个一级会员,还是前两天刚充钱注册的。
“所以”夏俊华张了张嘴,有点犹豫,“不会吧?琨神不像是这么爱管闲事的人啊”
岑瑞不置可否,一脸高深莫测地挑了挑眉毛。梁一凡借着乐器的掩护,探头看了看钢琴边的两个人。
“失眠能失成这样?”于笙扶着他,忍不住皱眉:“用不用我今晚直接把你打晕了扔床上?”“朋友,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个理解方式。”靳林琨被他一扶就醒了,摸摸鼻尖,轻咳一声:“比如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睡惯了大一点的床,所以不是很习惯宿舍的”
于笙顺手捂住他的嘴,没再接着练,把琴盖放下来:“回去睡还是趴着睡?”靳林琨笑笑,很配合地伏上琴盖。他低下头,正要埋进胳膊,又被于笙扯着领子拉住,把眼镜摘了下来。
靳林琨趴在琴盖上,安安静静睡了一会儿。于笙坐在他身边看了阵书,站起身,把窗帘拉严了,走过来朝众人打了个手势,示意聊天的声音稍微轻一点。
梁一凡看着于笙手里攥着的眼镜,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夏俊华的小脑瓜:“别着急,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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