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关在哪里呢?”
“铜屋。”妩娘无有犹豫道。
那铜屋是关什么人的千裳清楚,这男婴再怎么凶残毕竟是自己所生,多少会心疼。但眼下无有它法,只得点头同意。想了想又追问道:“将他放在铜屋,然后呢?”
妩娘闻听她这样问,忽而作揖道:“陛下,请恕妩娘大胆自作主张。”
千裳甚是疑惑,抬手道:“恕你无罪。”
“因深知魔王隐雾迟早会威胁我西梁女国,因而妩娘不曾来及与陛下请示便就做好了准备。”
“是何准备,隐雾又是何人?”
“那年尊者降临金缕山界,嘱咐我种种事宜。是有魔王隐雾镇压于金缕山下,待时机到便会出山成魔,唯有一法,便是修寺供佛,借佛祖世尊镇压魔王。”妩娘顿了顿,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一眼千裳。她此刻有些恍然,表情木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妩娘轻声唤了一声。
千裳蓦然回过神来,点点头道:“你且继续说。”
妩娘得令便又缓缓道来:“我那时尚不曾明白尊者之意,直到那日无意间听见路边小儿悖言乱辞,方才意识到许是劫辰已到。但恰逢陛下大喜之日,因而不曾敢来打扰。”妩娘怯生生又看了一眼千裳。
千裳见她这幅模样,甚是心疼,这样好的女子,方方面面都完美得很,偏偏生在这西梁女国里,无人疼爱,无人关怀,受尽委屈不说,最令人悲伤的是竟摊上了自己这么一个无能的女王陛下,除了惹祸,便不会其他了。
千裳有些惭愧道:“太师与我何须顾及那么多,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若是没有你这般用心守着这片天下,还不知是怎样一副寂寥模样。我早该好好谢你一番,却不知如何开口。”
“陛下何处此言”妩娘惶然跪下道,“妩娘有今日全承蒙世尊赏识罢了。陛下是世尊弟子,所受福分全是前世的修行所得,与妩娘所为毫无关系。”
“好好,你还是先起来吧。你这样跪着,我怎生能得安心?”千裳笑道。
妩娘便就起身站在千裳榻床旁继续道:
“我思前想后,既是世尊旨意,便不会有假。若是真逃不过此番浩劫,临阵磨枪定是来不及的,还是早些准备为好。便擅自按尊者旨意在金缕山以东修建了小金山寺,寺内有一塔名曰金山塔,可在隐雾成魔之时用三昧真火将他烧为舍利,关在塔顶,好让他再不能造次。”
“唉?我还不曾问问那孩童说了些什么,能让太师也这般惊慌?”
“臣不敢说。”妩娘低头道。
“但说无妨,我如今也想好好治理国家,民间声音不听怎行?”千裳略带调侃道。不过她确确实实也是这么想的,无衣别去,她忽而就感到了身为女王的重任。
妩娘思忖一番,觉得千裳说得也甚有道理。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无衣不在了,那治理国家一事必然落在千裳肩头,不如从今日起便开始锻炼一番。
这般想来,便大着胆子道:“司晨已死,大势已去。夜摩天劫,无处可逃。”
许久不曾等到千裳回应,她以为她为此生气了,赶忙补充道:“许是孩童们乱说的,童言无忌,陛下无需与他们计较。”
缓缓,千裳才问道:“你刚刚说了……夜摩天?”
妩娘点点头道:“夜摩天,欲界第三层,归牟修帝君所管。”
千裳听罢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凄然笑了一声。
诗云:
荒郊白骨卧枯莎,有鬼衔冤苦奈何。
欲反髑髅生世乐,近来富贵亦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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