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悲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此番她说对了,这梓玉公子,许是没有谁比他更知道了。
这缥缈尘世,他遁入空门,了却三千青丝,看破一切纷呈。可唯有一人,是令他不能舍去的。
这个人便是梓玉公子。
他那日说了诳语,其实他并不是依方丈旨意来千悔塔的,而是这千悔塔,也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
渡悲从小便被师父关在千悔塔中,不允许跨出去一步。他终日被逼着在塔顶读师父给他的厚厚的经文,大悲咒、观音心经、金刚经、楞严经……他都了然于胸,他最喜欢的也是妙法莲华经,故而那一日他听闻娈姝提起,内心顿然微微颤了一下。
渡悲的童年,便在这寂静与孤独中度过了。他也曾哭闹,却被师父冷冷回道:“乱世之人,怎可有自由身。”他不能明白丝毫。
直到他遇见同样被关进来的梓玉。他还记得他的不羁,同样是龆年,同样是无父无母,他尚在迷惑人世的凉薄,他却已有不安的叛逆之心。他的双眸那时候是骇人的殷红色,没有一丝如今的清澈。他初次见他,内心怕他,却也倾心与他,向往他躁动的内心,痴迷他倾世的容颜。他听他的话,甚至愿意为他做一切事。
渡悲在弱冠之年得以走出千悔塔,而那时,梓玉也已出落成绝世的男子。师父说他魔性尚存,因而不许他离开
渡悲曾对他说:“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待我出去,定会想办法将你救出。”
想起往事,渡悲轻叹了一声。他不再理会远去的二人,他匆匆走进千悔塔。
“梓玉,你在哪里?你今日怎么独自出去了,若是被人知道可怎生了得!”渡悲向着塔顶喊道,但他不曾听到回应。
他心下慌张,赶忙向塔顶跑去,幽暗之中,只看见梓玉昏倒在地上。
渡悲疾步上前,将他抱起,蓦然发现那梓玉的脸上满是泪水。渡悲急唤了他几声,他方才缓缓醒来,睁开迷离的双眼不曾说话。许久,只听他悠悠叹了一口气:“女子如水,水也有毒。”
“梓玉,你在说什么?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娈姝会出现在千悔塔?”
“是我让她进来的。”
“梓玉!你在想什么,怎可让她进来!她命性属水,而你为火,水火不容,她会将你害死的!”渡悲甚是心急,语无伦次,他着实是担心他,他不想看他受到任何伤害。
梓玉冷笑了一声,轻声道:“渡悲师兄,死又何妨,死生命也,岂由得自己。”
“唉……”渡悲叹了一声,然后将他扶至卧房。那房间内尚有娈姝留下的芳香,他瞬间明白,梓玉这一次,许是动了真情。
他不忍多说什么,只是隐晦道:“那娈姝,暂时不要挂念她了。”
梓玉听了不曾说话,取了桌上的茶盏,小酌了一口冷茶。
一阵寒战。
“你今日是如何与她相见的?”
“只是突然发现能出这塔,便就出去了。也不曾走远,只是在院中转了转。然后便遇见了她二人。”
“果然如此……”渡悲恍然大悟。
“师兄所指何事?”
“果然是因为娈姝来了,因而解了咒。我依神秘人给的线索去寻,在北溱君国寻得了她,将她引了过来。果然她就是那个能救你之人。”渡悲顿了顿,淡淡道:“但我也不曾明白太多,那神秘人是谁我至今不知。所以还是要委屈你一段时间,我只怕你贸然出去,会引来麻烦。”
梓玉不曾有什么疑惑,许久,他轻声说道:“师兄,那娈姝小姐,我好像认识她,我想,再见她一眼。”
诗云: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宁教我心徒枉然,不教银光惹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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