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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刚暖,花开满枝头。

春里困倦,蔻儿贪觉多睡了小会儿,就被窗前燕子啼鸣吵醒了,如今随意挽了发,正倚着窗侧卧在矮榻,榻上一方小几,笔墨俱全。

白色内裙中袖挽起,皓白的手腕上套着一圈银镯,她手中捏着笔,慢慢写着杂记。

矮榻旁杌子上坐着她的两个大丫头,一个手中编着络子,另一个帮着分线,偶尔低语两句。

方令蔻手中笔杆晃动,另一手时不时捏点糕片吃着,一心二用听着这些闲话写着她的杂记,悠然自得。

她倚靠着的雕花窗棂只一层薄薄的透亮绡纱,外头正对着后院几株海棠树,微风吹过,送来花香鸟鸣,也送来树下浇水的两个丫头的窃窃私语。

“这个时辰了,七姑娘还没起,倒是姑娘们中独一份的散漫。”

“大太太怜惜她,允了她不去进学的。”

“那她也太骄纵了些……”

“嘘!别瞎说,仔细大太太听见撕了你的嘴!”

丫头们的声音顿了顿,而后又传来一句不甘不愿的话。

“她有什么了不得的,不就是仗着她嫡亲哥哥是天子近臣么……”

蔻儿笔下未顿,仿佛没有听见那两个丫头对她的编排。只她两个大丫头面有愤愤:“哪里来的丫头,乱嚼舌根!”

她微微抬起手,止住了起身想要前去呵斥的丫头素凉,淡然道:“不过两个丫头,你与她们计较什么。”

丫头编排她,还不是因为上行下效,方府里,最不缺的就是明里暗里想踩她一脚的主子姑娘了。

不过是欺负她没了娘,初回方府,唯一庇护她的哥哥长期在外罢了。

蔻儿盯着她眼前写着整齐的簪花小楷的内容,耳边回响的却是她临走前,外祖父说过的话。

她因母亲辞世时年纪尚幼,被外家接回去了几年,如今回府处处陌生,与家人们定然生疏,需要磨合,真心以待,时日长了就好了。

蔻儿回忆起拿她当宝贝的外祖父外祖母,和待她犹如女儿般的舅舅舅母,再比照如今处处对她警惕而虚假的方家上下,说不出的讽刺。

真心?如果方家当家大太太,她那个好伯母是真心对她,何苦处处最优待她,如此捧杀?

更别提那些在她面前假意区顺的堂姐们,总一副被她这个骄纵跋扈的妹妹欺负了还要赔笑的模样。

她之前出去买书,外头不是都已经在传,初回方家的七姑娘方令蔻仗着天子近臣哥哥,在家里端的是无比嚣张,吃穿用度比方家女眷加起来都好么。

蔻儿慢慢提笔继续往下写,把自己在方家的点点滴滴记录下去,等着墨干后订书收藏起来,以后若是有缘,再度相逢旧友,就能按照约定赠书与他了。

只是不知,这样糟心的日子难道真的要等她出嫁了才到头么?

蔻儿思及自己如今才十三,起码还有两年才能离开这个方家,就忍不住轻叹。

她正托腮走神,一个小丫鬟匆匆打了帘子进来,伏了一礼惶恐道:“姑娘安,大太太派人来说,琳琅亭正在给姑娘们采选布料做新衣,全府姑娘具在,独差了您!”

蔻儿收回心思,面上不显:“知道了。”

素凉闻言起身急切道:“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也不见有人来叫啊!”

打络子的丫头唤作尚竹,是个沉稳的,起身伏了一礼:“姑娘,那您现在梳妆打扮吧。”

方令蔻松开手中的笔,嘴角一勾:“又来了……”

距离琳琅亭很近的青石板铺就而成的花路小径,不过一丈宽,方令蔻脚上蹬着木底丝履,木底与青石板之间每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咯噔声,女孩儿走路步小而轻盈,方令蔻抬头看去,满满当当坐了一亭子的人。却是方家除她以外的姊妹们皆到齐了,三三两两挽着手坐在杌子上,面色大都不太好。

围着亭中石桌而坐的有两三妇人,其中圆脸含笑,头上带着勒子,笑吟吟看着她的,是方家当家大太太,她的大伯母方杜氏。旁边一个赔笑而坐的精瘦妇人,吊着眼扫了她一眼,却是二房的二伯母另一位头裹鸦青方巾面容讨喜的,倒是不认识的生人。

都等着她呢。

方令蔻勾了勾嘴角又抹平了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意兴阑珊。

方令蔻脚步稳稳当当,不快不慢,咯噔咯噔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琳琅亭中格外清晰,她几步上了台阶,对着大太太攥拳置于腹前,欠了欠身:“大伯母安。”

“蔻儿妹妹可算来了!”一个头上坠着流珠的少女说笑着,“让长辈和姐姐们枯坐着等你,蔻儿妹妹真是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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