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仿佛看得出蔻儿在想什么,慢悠悠道:“某比姑娘迟了一个时辰出发,走到此处发现姑娘的车队原地不动。略有担心上前一问,原来是车轮卧进水洼,下人怕搅扰姑娘的美梦,竟然打算守到姑娘睡醒为止。”
蔻儿面有赧然,等她下了马车,一群训练有素的武人上前来四处抓着车辕车厢,一起使劲,三两下就把陷入水洼的车轮抬了出来。
昨儿下了一天雨,后来又是大雨倾盆,路上积了水,来来去去车马过,压出了坑,轮到蔻儿的马车,正巧深陷,卡得不得进退。
周公子正巧带队打马而过,瞧见了此处困境,得知蔻儿还在睡,正点了二十余人打算将整个车抬起,蔻儿就醒了。
他余光落在扶着丫头站着的蔻儿身上,眼神中有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柔。
水洼压深了能坑住一辆马车,就能坑住第二辆,蔻儿命仆妇去旁边小林间挖了些来讲水洼填平了,这才走到青年面前,欠了欠身:“多谢周公子了。”
“方姑娘客气了。”
等到马车车列重新整装待发,青年朝蔻儿颔了颔首,从属下手中接过马匹缰绳,踩着马镫翻身而上,逆着光居高临下,语气却十分的温和:“接下来某大约要与姑娘同行了,可需离上多远?”
高头骏马上逆着光如剪影的青年,落在蔻儿眼中却是无比的风朗,她旧日毛病未改,再次多看了几眼,这才客气道:“公子说笑了,既然同行,哪需间距。”
随后,蔻儿坐在主马车内,周公子带队的骑着马的仆从们围在了周围,随着马车一道慢慢悠悠走着,从外来看,瞧不出是两路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是一路的。
好在马车被困的地方距离城门也不算太远,蔻儿坐在马车中托腮发呆了没多久,就听见了外头传来了沸腾之声。
颠簸的马车走走停停,最后还是停了下来,童大叔坐在车辕上无奈地对蔻儿说道:“姑娘,我们被堵住了。”
“又堵着了?”蔻儿突然觉着今日回家大约没挑日子,尽出岔子。她挑开帘子一看,只见城门前堵了好些人,又有进来出去的人驻足围观,马车从这里过,的确难行。
“呸!拿着我的钱在这里装清高!你问过小爷了么!”
“公子怕是故意丢老伯爷的脸吧!您堂堂伯府公子跑来卖字画,寒酸谁呢?”
“二哥别在外丢人现眼了,也不怕你姨娘哭你!”
一群绫罗绸缎的公子哥中还有一个头戴幂笠的少女,周围围着一圈整齐短打的下人,城门脚处,被这群公子哥围在中间的是一个穿着洗的发白的儒袍后生,他眼前一个被踹翻了的摊子,地上散落着不少字画卷轴并扇面。
蔻儿坐在马车上,位置高,正巧看见了,心烦被堵在此处,索性令丫头去哄散他们让开路来。
那丫头去好言相劝了没两句,却被中间一个痴肥的纨绔一脚踹过去:“哪儿冒出来的丫头!滚到一边去!”
这一脚踢过去只把那丫头踹起两步,踉跄着摔倒在地,捂着小腹蜷缩一团。
蔻儿素来心疼自己身边人,这一幕看得她眼冒怒火,立即道:“来人!”
围在马车边上最近的从外打起帘子,微微弯了弯腰:“姑娘请吩咐?”
蔻儿侧眸一看,顿时哑然,半响,恼火道:“公子添什么乱!”
簪冠青年道:“某不是添乱,只看姑娘如今气愤,大约要派人去教训那人,姑娘身边全是仆妇到底不像,不如暂用某的属下?他们都是善于此事的。”
青年的话本意是说,他的手下各个能打,听进了蔻儿耳中,恍然大悟:“是了!我竟差点忘了!”
这个公子手下人都是跋扈的,恶霸对上恶霸,更恶的胜出一筹来。
她也不客气,只先道了谢:“谢过公子,稍等若是小女子需要,抬手时,烦请公子支援!”
她很快下了马车,手中捻着一根细鳞纹鞭,懒得扣幂笠,只捡了个垂纱到脖颈的帷帽戴上,然后昂一昂首:“走!”
仆妇们立马跟在她身后,去了那围堵的地方。
已经有两个丫头跑去扶起了被踢的丫头,正怒视着那痴肥男子,不过没有主人吩咐,未曾轻举妄动。
纨绔中有人抱怨:“一个丫头你踢她作何?!”
“敢来说我挡路,我岂不踢她!”痴肥胖子没有半点悔过,哈哈笑着。
蔻儿冷着脸疾步而来,快到周围人还没有看清,她已经劈手扬起鞭子,狠狠抽下!
咻
细软皮鞭划开空气重重落在那男子背上,只听啪的一声,那男子嚎叫着跳起来嘶吼:“啊!好痛!谁!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打我!知道我是谁么!”
蔻儿毫不在意听到这句话。京城地界,哪里没有几个错综盘根的世家,谁家没有几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教不好放出来为祸世人,那就少不得要让别人管教管教了。
带着帷帽的蔻儿透过薄薄一层白纱看着那男子暴跳如雷,慢慢悠悠道:“许你踢人,不许我抽人?”
“小贱人!信不信爷爷……”痴肥男子话还没有说完,蔻儿冷着脸抬手又是一鞭!
“嗷!”
那男人被打的跳了起来,指着蔻儿怒吼:“来人,给我抓住着小娘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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