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素素的沉默注视中,肖剑蹲下身,手指轻轻一拨,将脚边受伤军卒因恐惧而转向一边的脸扭了过来,冷冷地说道,“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有一句假话,我不介意让你在黄泉路上追随你的袍泽。说,这个方向后面还有没有官军过来?”
军卒缩了缩身子颤声回答道,“后面我不知道,估摸着应该没有了,马守备布置的兵力主要针对开城时四个城门出城马车所走的方向,还有一些人在城里面搜捕。而且营中马匹不多,我们是最后一批派出来的骑军,要是其余方向的人不往这边来,就应该没有了。”
一直盯着军卒眼睛的肖剑点了点头,继续问,“关于杀良冒功的事,你们的头目是怎么交代的?”
受惊过度的军卒明显没有听出肖剑这个带有误导倾向的问题,他迟疑着起来,“这个.......这个......”
“嗯?”肖剑的声音向上一挑,目光冰冷起来。
“我说,我说。”军卒捂着胸口惶恐地说道,“赵把总交待的,你们这些人都是白莲教余孽,无须留一活口,务必就地击杀。好汉,可不关我们当兵的事,都是把总的军令,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看来到县衙申辩的说法也是假的了。”肖剑冷哼一声,道,“看你们当时毫不顾忌的神态,显然这样的事情是经常做的,真是死有余辜。”
说着话,手指在其咽管处重重一捏,轻微的破碎声音,那军卒挣扎了几下寂然不动了。另一名伤兵同样没有逃出肖剑的重手,他不可能冒着风险留下这两个活口。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孙素素神情木然地喃喃自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以往对于官府和官军的认知瞬间破碎,化做一地鸡毛在秋风中让她越发感到寒冷。
便在此时,桃林镇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肖剑遥望着越来越清晰的官军身影,没有理会身边发呆的美女,转身问卖艺人,“歇得怎么样了?”
“恢复了一些气力,不过用得差不多了。你这解药还真管用,再给我一段时间就能完全恢复,别看受伤不轻,到那时,这几个还真不在话下。”卖艺人笑了笑,倚着车厢回答。
“我再拖延一点时间。只要你有了自保之力,我便放开手脚了,我大开杀戒之时,你负责处理漏网之鱼即可”说着话,肖剑顺手抄起一杆长枪,拉着老马的缰绳轻轻一带,迎着官军驰来的方向调过车头。
老马脖子之前受了伤,现在有些委靡不振,已是强自支撑。因而肖剑没有驱使赶路,更没有第一时间换上官军遗留在旁边的军马,而是做了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卖艺人这样一个草莽人物,一个被朝廷视为逆党的白莲教徒,给肖剑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无论是岔路口马车的公平买卖,还是茶楼下勇救围观的百姓,或者冒死劫牢搭救同伴,都给他加了印象分。至少在肖剑眼里,他不恃强凌弱,心里是有着善,有着义的。
地振山岗,一派溪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河峡水万年流的陈近南便是肖剑心中的英雄人物。后来的天地会是白莲教的一个分支,因而生在后世的肖剑对白莲教没有着天然的抵触,他相信在那个群体里也是有着好人的,即使是朝廷里,官府里也同样存在着他所认为的好人。
尽管人不能简单地用好坏去划分,他还是这样认为,如果不是因为机缘巧合,把他们绑在同一条战车上,他也愿意尽自己所能去帮助这样一个人。
官军的马队越来越近,当赵元清看清前面的情形时,缓缓勒住战马,停在马车前二三十米处,面色发白地说道,“那些人说的应该是真的,六个兄弟竟无一生还,几名白莲逆党还真是了得。”
众官军望着诸多死尸亦是勃然色变,坐在马上深感不安。惟有一名军卒低声问,“把总要不要绕过去向马守备求一些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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