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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维城刚到这里不久,先前对此案一无所知,刚刚他才向张典史问出了其中原由。做为一府父母官,主管本府政务,若真出了大事,自己首当其冲。便是登州道宋光兰也没有自己的责任大。

见巡抚如此言辞训责,他向孙元化告了声罪,脸色十分难看地对知县秦世英命令道,“秦知县,还不赶紧派人维持治安,劝解流民,严加防范,切不可发生骚乱。”

秦世英转头看了看尚处在张府家丁包围之中的公差,诺诺地说道,“这.......大人......您看。”

孙元化闻声望去,才猛然想起,诸事接踵而来,局面有些混乱,这事竟然被岔了过去,他看了一眼全身披挂的张可大,问道,“观甫,此举何意?”

张可大一本正经地施礼道,“卑职得到密报,县衙之中有人与反贼相互勾结,意图对登城不利。事涉本城安危,卑职不敢怠慢,为全城百姓计,特来查看。”

“可有真凭实据?”孙元化色变问道。

张可大摇了摇头。孙元化松了一口气责道,“观甫,没有真凭实据,岂能听人一面之辞,便如此兴师动众?”

张可大心中早有了说辞,闻言立刻说道,“县衙的公差不是也凭一面之辞,就把那个济民难,解民苦,救民疾的施粥公子索拿归案了吗?”

孙元化摇头道,“观甫糊涂,此事怎能相提并论,一班衙役已从那人住所搜出了赃物,现在是证据确凿,只差升堂审理定罪了。”

望着孙元化,张可大唇边现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他抬起手平伸了出去。旁边的张义把一个信封放到了他的手上。张可大捏在手中,举了起来,“抚台大人,假如这封信便是县衙某人与孔贼勾结的证物,那么便是在诸位大人的眼皮底下,卑职也能从书房、床底、墙角、茅厕、屋檐,甚至某个人身上给搜出来。大人信还是不信?”

当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却是望着知县秦世英说的。

某个人,便是秦世英。

孙元化瞳孔猛地一缩,霍然望向面无表情的肖剑。

张可大的这句话虽然看似简单,他瞬间便明白了里面所要表达的三层意思。其一,张可大缉查奸细只是借口,他只是为这个年青人而来。

其二,如果县衙依照现有的证据来定罪,那么张可大一定会搜查县衙,而且一定会搜出有关证据。

其三则是对秦世英赤裸裸的威胁。

这青年人与张可大是什么关系,居然能让他如此大动干戈,显然不是因为施粥行善而予以回护。如果这事处理不好,别说民变,或者兵变都有可能发生。

这些念头快速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看向张可大时,却微微笑道,“观甫说笑了,事实便是事实,谁也无法捏造和歪曲。办案并非只凭人证与物证,而是看人证与物证是否真实。县衙里有人与孔有德勾结,本无真凭实据,然而登闻鼓已经敲响,柳家窃案却须即刻升堂,以免激起民变。观甫便在堂上听审如何?”

张可大心中大定,知道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孙元化果然给自己开了方便之门,也给了他自己一个台阶。然而他却微微皱眉道,“抚台大人,卑职本是武官,怎能参与政务?这于理不合啊。”

孙元化心中暗骂张可大老奸巨滑,岂止是于理不合,而是于制不合。既想参与审案,又不想落人口实,非要自己给一个合理的理由,可是口中却不得不按他的意思去说,“观甫此言差矣,堂上听审而已,并非参与政务。眼下流民聚集衙前,稍有不慎便可能发生民变,你身负护卫本城之责,又岂能置身事外?不但你在堂上听审,便是本抚与各位同僚亦一起堂上听审。”

张可大欣然点头应允。

不过孙元化的话外之音他却听得清楚,巡抚大人四次提到“堂上听审”显然是提醒自己,只是听而已,不能参与审案。那倒无妨,若听出问题,堂下解决就是。

另一点,孙元化等人也在堂上听审,恐怕是因为自己在堂上,秦世英审案会有所顾忌,以致徇情枉法,孙元化是要压阵的。

知县秦世英听到这么多上官都要听审,不免心中惴惴,却又不敢怠慢,立即安排升堂事宜。

......

“威武......”

县衙大堂中,随着衙役高昂悠长的吆喝声,水火棍在青砖地面上捯出短促而有节奏的撞音。

张可大坐于左侧首位,望向被公差押解进来的肖剑,又看了看所谓的苦主,同站在身后的张义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都禁不住心头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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