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文远噗嗤一笑,道,“颜畅,你该不会是想说,那仆人的女儿后来被吴浩然骚扰了,书院两百学生听了以后觉得不忿,所以集体去找那吴浩然?因为听说吴浩然在青楼,所以两百个学生一大早去拍各个青楼的门板?”
颜畅没想到这个文远竟然也能想到这一层,“是啊,难道不行吗?”
“当然不行。”文远摇头,似乎是觉得颜畅的想法太过天真,“吴浩然毕竟是尚书之子,这样的脏水,泼到一般人身上也就算了,泼到他身上……万一惹恼了吴鹏,不追究不罢休的劲头使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把你们也查出来那就糟了。”
文远说的也是实情,造谣嘛,你造谣一般人也就算了,可你造的是某个位高权重的人的谣言,对方能不查?颜畅对此也是深有同感,为什么现在流行匿名举报?就是怕追查啊!权位越高,能量越大,查人的本事越厉害。匿名还有人怕呢,更何况不匿名?
“我需要指正你几点,第一,这个谣言不是我传出去的,而是老百姓传开的;第二,谣言没有指名道姓说是吴浩然,但是……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实在太多,吴浩然好巧不巧和那个淫贼长了相似的一张脸,被打了能怪谁?脸是天生的,爹妈给的,没办法。”
不见众人反对,“书院某仆人的女儿被某淫贼羞辱,书院两百学生深受礼义教化,哪怕知道结伴逛青楼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名声,仍然义无反顾的要找那淫贼算账!多励志、多热血、多正能量!按我说,这些学生不仅不应该受到训斥,反而要为他们的这种大义鼓掌。”
文远和耿定向已经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颜畅了。
秦焦裕也是在一旁咂嘴,唯秦雀儿抿嘴笑问,“夫君,这事情说出去,会有人相信吗?”
“这你可就错了。”颜畅摆手,“要是一般人,这还真不一定有人信。可那个淫贼换成吴浩然、吏部尚书的儿子,那就一定有人相信!”
这正是颜畅从UC震惊部那里学到的,也正是沈德民一席话的重点。只要把握好老百姓的心态,舆论上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为什么出了医患纠纷,广大人民群众总是下意识的去指责医生,而不是先去了解事实的真相?因为人们总是刻意的期待事情朝自己所臆想的方向发展,了解事实了,还怎么自我沉醉?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有人指出前列腺手术根本不可能存在忘手术刀的情况,仍然有人坚定相信的原因。他们不仅相信,还能列举一些列牵强的理由试图让别人也相信。
“老百姓关心的从来不是过程和真相,他们只是需要借助这个事情来宣泄情绪。”颜畅看了眼耿定向,又看了眼秦焦裕和文远,“青楼的大门就在那,人人都知道,可进去一次,没个几十两银子下不来,一般人没那个资本。进去的都什么人?有钱的,有官的。一般人会怎么想?简单来说五个字,羡慕嫉妒恨;再五个字,那就是心里不平衡。”
“本来对这些人就没什么好印象,这时候冒出一个当官的丑事,而且这个人的官位还不小,吏部尚书!当朝正二品!你会选择相信,还是选择不相信?宣传的口号我都想好了——震惊!吏部尚书的儿子竟然是这样的人!一定要指出是吏部尚书的儿子!这口号一出来,不说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就能传遍南京城!最重要的是,这说法在流传的时候,我们还必须一直强调不是吏部尚书的儿子。”
秦焦裕一怔,“这是为什么?”
“欲擒故纵啊!咱们越说不是吏部尚书的儿子,百姓就越会坚定的相信是吏部尚书的儿子。为什么?咱们书院也是小老百姓,吏部尚书是官,有权!百姓会以为是吏部尚书动用了关系,让我们书院不敢说话!”
颜畅突然又想起成都七中的事,哪怕后来相关部门发表声明,说网上流传的图都是假的,可还是有那么多人觉得这是官官相护。
“这时候,吴浩然动书院,别人会觉得他恼羞成怒;他不动书院,别人会觉得他心虚。但只要他吴浩然想避过风头,就不能有动作。有动作,他有理也变成没理了,这时就不能完。”颜畅一顿,继续道,“这件事还要耿大人出面调节一下,当然吴浩然挨了打,还白白受这么一遭舆论,肯定心有不甘,贺茂清他爹已经准备了厚礼赔罪。而且我们这边也会尽力去找一个和吴浩然长相相似的人,到时候推出来……老百姓只要知道‘犯人’不是吏部尚书的儿子,这事稀松平常,基本也就没什么兴趣了,时间久了,自然也就忘了。”
耿定向微一点头,“这事完了,就算吏部尚书吴鹏面上不记恨,心底能不记恨?你就不怕?”
这个问题……
颜畅当然怕!可颜畅也查过了,历史上吴鹏这两年就下课了。一个下课官员,怕个软。
心底如此想,可不能说出来,因而故作大义凛然状,“学生闯了祸,作为老师,我心底也难受的很啊,只要能救学生,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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