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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我假意砍柴,来到后山,砍了一根细竹。细竹难找,只有“漏网之鱼”。在竹还是小笋,就已采摘。竹子须老竹,嫩竹不行,干了变小且易断。竹子须直,弯的不行,不好受力。竹子须长,离岸远,鱼才多,但季竹不行,竹筒易破。砍去细竹旁枝和枝杈,竹结缠上胶布。烧红铁丝,钻竹柄二十厘米处,装转盘。一切就绪,藏好鱼竿。总期盼暑假来临。

母亲对这一切,完全不知情。又是周末,我做完作业,拿书上二楼。二楼走廊,有张靠椅,这是我的地盘。房前有葡萄树,是父亲栽的。树架铺在二楼。葡萄藤盘旋在树架。树上结了许多小葡萄,悬挂架上,煞是可爱。母亲楼下喊我,说有事外出。我乐坏了。

母亲走后,我关好门,叫了小明。两人一拍即合,商量去屋后的小池塘。池塘不大,只几平方,淤泥却深。池塘是邻居的,废弃了好几年,但还有不少小鲫鱼。我拿出新鱼竿。小明抢过去,摸了又摸。小明说,去捞蛆吧,听说鱼喜欢吃蛆,特别是鲤鱼和鲫鱼,我见大人们玩过。

我想起就呕心,还是决定去挖蚯蚓。我找了淤泥地,挖了几条红色小蚯蚓,把蚯蚓挂钩,沉入水中。浮子漂在水上,心里美极了。浮子动了,我迫不及待的拉了鱼竿。鱼脱钩了。浮子又动了,一拉,还是脱钩。我垂头丧气了,准备回家,母亲已到拐角处。

“果然又在钓鱼。”母亲走了过来,折断了鱼竿。

我吓了一跳。母亲的脸还是铁青的。我又上楼了。

从那后,我不钓鱼了,直到考上省重点高中。母亲许我玩一个月。梁姨给了一本卡耐基成功秘诀,让我好好研究。父亲也高兴至极。

某天,我在楼上看成功秘诀。父亲心血来潮,说带我去钓鱼。母亲居然同意了。我放下书,跑下楼来。这是多大的恩赐,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父亲扛着锄头,叫我拿上盒子。我们到了淤泥地。

父亲说,小蚯蚓喜欢肥沃的淤泥,鲫鱼和“袍拉子”喜欢小蚯蚓。他把小蚯蚓连泥巴一起装在盒里。父亲炒了黄豆,敲成粉末状,装在塑料瓶里。父亲来到屋后,网了蛆,在溪边洗净。我问父亲,蛆拿来干嘛?父亲说,淡水鱼喜欢,特别是鲫鱼和鲤鱼。我眼睛一转,还真有这么回事,小明说的是真的。父亲把这些放入渔网,拿了五根鱼竿,带我来到小水库。

小水库是池塘,但比池塘略大,有好几亩。它在水库下游。小水库有桥,水泥做的,且有护栏。桥对面有座小山,是钓鱼佳地。父亲背着渔网,从护栏上走,我从水泥地上走。我们找了平地,放下东西。父亲抽了烟。

父亲说,钓鱼是门学问,水库钓鱼,不比河里。水太深,看不见鱼,就想办法把鱼聚集。方法无非投料,有条件的用鱼饲料,我们用炒香的黄豆。鱼闻到香味,会游过来。这时注意水中泡泡。鱼虽在深水,但也要呼吸。呼吸就有泡泡,像珠子似的滚到水面。单独的是鲫鱼,成群的大泡泡是鲤鱼,成群的细泡沫是甲鱼。

然后是拉竿,要拿捏准确。如浮子轻微且有节拍地抖几下,这是鱼在试探。鱼竿不能动,一动,鱼就跑了;如水面的浮子,沉下去,又上来,反复几次,这是鱼把鱼钩吸进又吐出来。鱼竿仍不能动,一动,尚未深入的鱼钩,就从嘴边溜脱;如水面的浮子,突然沉下,又立刻浮上。这是鱼把鱼钩咬住,可迅速提竿。倘若慢了,鱼吃了蚯蚓,又脱钩了;如水面的浮子,突然沉下,没上来,乖乖,那不得了,肯定是大鱼,试着往回拉,看鱼线能否承受。如鱼儿跑得快,则松动转盘,但线不能太长,要牵着鱼儿跑。等鱼儿慢游,线不紧了,转动转盘,慢慢收线,把鱼往回拉。鱼肯定不干,又到处窜,只能又放线,慢慢来回几次,把鱼儿引到岸边,渔网一捞。鱼就落网了。

父亲边钓边讲。我明白了,现学现用,不到几分钟,钓上一条不小的鲫鱼。运气好,鱼空中脱钩,掉在了岸上。我学的挺快,不一会又钓上一条“袍拉子”。

上了高中,我来到县城。我没见过钓鱼,也没想过钓鱼,课余时间,大部分精力消耗在了小说。后来母亲重病,我就更没心思去钓鱼。父亲也不去钓鱼了,每天忙碌着,少了往日的笑语。

高二暑假,我回家乡。偶去河岸,玩耍的小孩不多。我心还是澎湃,想做根新鱼竿,终究没有勇气。我是大人了,不能和小孩一样。至从匪寨开采,每下大雨,都会带来泥沙,河水浑浊,鱼更少了。有些小孩在家看电视,不来玩了。

大一暑假,我回家乡。母亲去世,家里没有生气。去河边玩,也找不到儿时记忆。“码头”焕然一新。新农村建设,这片河道全部整修。鱼虾也已绝迹。我沿着小路,往山上走,望着我的家,望着小河,望着整个村庄,有些凄凉,有些落寞。

暑假将尽,我重温了旧梦。邻居小孩从深圳回村,每天和我玩。我们五六年未见,都变了模样。他长成了大小伙,但两颗心还未变。有天他问我去钓鱼?我询问父亲。父亲说水库封渔,暂时不让,可去村部池塘,虽已废弃,但还有鱼,在我家农田附近。

我拿了两根鱼竿,挖了几条蚯蚓,和他来到池边。许久未钓,我的技术还未忘却,但我现在更懂享受田园乐趣。一根草,一叶浮萍,一个小水泡,甚至水中的波纹,我都看出了美丽,感到无限愉悦。我忘记是在钓鱼。两三个小时,未钓一条鱼。他说我忘了,我真的忘了。这里发生了不愉快。见未钓到鱼,我们沿路行走,发现有小池塘,只几个平方。池水很浅,不够一手指深,有两条小鱼在寂寞的游动。我和他说,这应该没人养鱼,干脆就钓这两条。我们刚把鱼竿放入水中。有人跑了过来,是刘家村的,想抢我的鱼竿。

我抓着没放,摸不着头脑,问他干嘛。

你在我的池塘钓鱼,你说干嘛?

你养了鱼?

你管我养没养,就是不行。他继续抢我的鱼竿。

我一听,来了脾气,开什么玩笑,有这样抢鱼竿的。我说你再抢试试。

他以为我想打他,立马从背后拿出割草的刀。

我更烦了,你敢砍一刀,我就废了你,并叫伙伴堵住了他的退路。

他不敢抢了,但也没放手,僵持不下。

正好有位邻居在割草。她走了过来,打了圆场,说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和气生财。同时对那位家伙说,你这池塘也没养鱼,他俩只是无聊,他们刚放鱼线,你就抢,有点不地道,不是这么欺负人的。那人不好意思,松开了手。我不干了,在争抢时,把鱼钩扯掉了。我要他赔。邻居打了我的手。那人没做声离开了。

几天后,我回到学校。

从那次到三年前,十来年了。我常年在外,过年也只在家待几天。听父亲说,他还常去钓鱼。这是他的爱好。鱼吃不完,用油炸干,送亲戚,送邻居,也会给我们留一碗。

三年前,父亲去世,留下十多根鱼竿。哥和我商量,全给父亲寄去,一把火烧了。

在城里生活,每天沿岸行走。不管刮风下雨,岸边总有人,以老人为主。他们坐板凳,叼着烟,盯着浮子。他们有耐心。早晨出去,看见他们。下午回来,还是能见。想起他们,我就想起父亲。他们只是爱好,应该是退休人员,衣服整洁,样子不差钱。我想他们也不会吃,这河富营养化。

我没欲望钓鱼。今日偶感兴奋,咀嚼过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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