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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学院里一片寂静,只听到笔尖与宣纸摩擦的声音。

一年轻男子手中执着一份糊了名的考卷看得很是认真,忘记了誊抄的事情,面前这张卷子字迹工整,用的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笔法,文章的内容就像平常人说话一般,让人不用多费脑子去思索其中含义,与他先前誊抄的文章大不相同,却又每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

男子清秀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好奇,他有点想见这人。

“清卿,看什么?还不快点下笔!”一声轻斥从身旁传来。

男子回过神来,提起笔,一手大气的小楷自笔尖处倾泻而出。

忙碌了一整天,夜幕降临,太学院的门打开了,抄得腰酸背痛腿抽筋的太学生们走了出来,年轻男子依旧没有从那篇文章里抽出来,他摸了摸下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虽谈不上押韵,可道理也是有。”

“清卿,在念叨什么呢?”与轻斥声的频率音阶相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伯纪兄,我今日在誊抄考卷的时候发现一极妙的句子。”

“闭嘴。”青布衫男子呵斥一声,他看了看左右,并没有人在他们周围,他扯着年轻男子的衣袖走到一旁,“你疯了不成,在这样的场合议论考卷。”

“是是……伯纪兄教训的是。”年轻男子拱了拱手,没有再说什么,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青布衫男子。

“诶……你怎么不说了?”伯纪见许久没有下文,不免催促道。

“伯纪兄,这样的场合议论考卷不太好吧?”

“我这不是把你拉到一边了么?快说说,什么极妙的句子能让你这么激动。”

“如今,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社会,若让老百姓失去田地,就如同渔翁没有了捕鱼的湖泊,卖炭翁失去了成片的树林,国家失去了守疆卫土的将士,朝廷失去了直言敢谏的良臣,从而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年轻男子将他在文章里看到的一段话背了出来。

“……这是考卷上的?”

“是的?”

“白纸黑字地这么写?”

“没错。”

“这是谁啊?”

“不知道,糊着名字呢。”

“这人……”

“如何?”

“第一次碰到。”

“虽说他文中的话过于直白,但让人通俗易懂,却不会觉得像……”

“像说话?”

“没错。”清卿以拳击掌。

“但这是春闱。”伯纪轻叹一口气,“去年各地得的秋试中,也没有传出这么个人啊。”

“或许是他想别出新意呢。”

“唉,怕只怕是旁门左道,不堪入眼。”

入眼……入谁的眼,当然是主考官的眼。

一张誊抄的考卷被奋力掷出,须发皆白的老者气呼呼地说道:“这是哪个考生写的,简直是一派胡言,不堪入眼。”

“我说明老头,什么文章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一精神奕奕的老爷子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方步走了过来,拾起地上的考卷,摊在手里,看了一眼,目光微微一滞,“这……”

“你觉得如何?老种。”老者坐在椅子上,捋着胡子,顺着气。

“好。”种姓老者点了点头。

“好?”老者龇牙咧嘴地叫道,一不小心过于用力把胡子给拽疼了,他看着躺在手心里的胡子,一边心疼一边嚷道,“这篇文章好在何处,我倒想听老种说上一说。”

两位老者对同一份考卷不同的看法引起了周围阅卷者的注意,众人纷纷将视线投了过来。

“明老头,你看这文章,措辞不华丽。”

“简直就是粗鄙不堪。”

“并没有大量的绯句。”

“哼,我看是这人写不出来吧。”

“这点点圈圈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断在了该断之处,让人看起文来非常的舒服。”

“可能是他污了卷子。”

“文章虽然过于直白,但通俗易懂,言辞间慷慨激昂,针对时弊一针见血,不失为一篇上作。”

“哼……”

“里面还对介甫先生的方田均税法进行了评论,虽谈不上字字珠玑,却也颇有见地,将青苗法的利弊一一梳理。”

“老种,莫不是你认识的人吧?”老者见老种对这篇文章如此推介,怪叫道。

“我说你这老头怎么说话呢?”老种眉头一挑。

“被老夫说中了吧。”老者瞥了老种一眼,拍了拍衣袍,低头继续看着后面的考卷。

“放屁,纯属放屁,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老子被官家钦点为此次春闱的主考官,从未收过一丝贿赂,明老头你辱我清白,小心老子把你揍得你媳妇儿都不认识你。”老种被明老爷子那一眼瞥得怒火冲天,跳脚叫道。

“恼羞成怒了。”明老爷子回头看了老种一眼,摇了摇头,却没有停下手上的事情。

一灰衣男子走了过来,低声道:“种老,可否与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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