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的回京结束了小两口“周末夫妻”的生活,别人的周末是可以呆个两天三夜,而秦桧同学的周末则是一天一夜,还是打了很大折扣的一天一夜。虽然很怨念书法家皇帝给他下套子,但是能够继续完成他的造人计划,秦桧还是决定大发慈悲地原谅皇帝。
在家里休整了一日后,第二天,天还没亮,秦桧便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穿戴好官服官帽,上朝向皇帝做述职报告去了。
站在略显嘈杂的垂拱殿内,找了一个偏僻的地儿,双手垂放在胸前,秦桧眼观鼻、鼻观心地合着眼睛打盹,只听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会之回来了?”
秦桧睁开双眸,借着角落里烛台上跳跃的火光,看见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站着一身着紫袍的老者,秦桧拱手躬身行了一礼:“见过种老。”
种师道微微颔首,踱着方步走上前来伸手虚扶一把:“无需多礼。”
秦桧顺势直起身子:“谢种老。”
“会之这些日子可好?”种师道抬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着问道。
“很好。”秦桧摸不清眼前这位老爷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唯有一脸谨慎地回答道。
“听闻会之在西京宗院教导皇子帝姬耕种农事这些偏门的学问,可有此事啊?”种师道慢悠悠地问道。
秦桧顿时明白过来了,原来是有人告状了,老爷子是来了解情况的,他理了理衣服,拱手又施了一礼,说道:“宗学里的博士个个学识渊博,秦桧读的这点书自然是比不上的,既然皇子帝姬有他们传授学问,那秦桧也就没必要去画蛇添足,反而不美,不如教导一些自己擅长的领域,其实这耕种农事了解多了也对皇子帝姬的成长大有好处。”以前的他是大学生,却也是农民伯伯培养出来的大学生,对农作物的生长环境及生长状态也有着一定的认识,来忽悠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那是绰绰有余。
“哦?”种老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秦桧。
“起码他们长大了知道粮食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秦桧抬头挺胸,说得理直气壮。
“唔……这话说得不错,没错,总不能让他们闹出没有饭吃喝肉粥的笑话来。”种老爷子点了点头,抬手重重地拍了拍秦桧的肩膀,一副“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的神色。
老爷子手下的力气不轻,拍得秦桧龇牙咧嘴,却又不好意思说轻点,唯有在老爷子将手挪开后,趁人不注意,他揉了揉肩膀。
老爷子看在眼里,撇了撇嘴:“就你这小身板。”
老爷子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秦桧唯有苦笑一声,垂下眼帘,闭上嘴巴,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已经大亮,秦桧抬手掩着嘴巴打了一个哈欠,宽大的袖袍将他的不文雅悉数遮在了后面,砸吧砸吧嘴后闭上,撩起眼皮,却不料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得如同一口老井,就算扔下一颗石子也激不起半点波纹,秦桧眨了眨眼睛,冲着那双眼睛的主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耷拉下眼皮。
“啪、啪、啪”三声过后,垂拱殿一片沉寂,文武官员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手执笏板站好,大气不敢出一口,长翅动也不敢动。
秦桧站在文官的最尾端,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石板砖,降低了呼吸的频率,虽然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见皇帝,但刻在人民骨子里那种下级面见上级,尤其是最高级时难以磨灭的激动心情依旧是存在的,就如同平头老百姓被国家领导人上门走访一样。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一道堪比尖尖的指甲划过石头般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大殿里依旧一片沉寂,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又过了一会,还是一样的沉寂。
“退朝。”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
秦桧眼观鼻鼻观心地转过身,慢慢悠悠地朝垂拱殿外走去,身后传来悉悉索索布料摩擦的声音,只听得一道浑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秦爱卿留下。”
丝毫没有身为爱卿自觉的秦桧前脚迈出殿门,后脚准备步上前脚的后尘,此时耳畔传来一声轻唤:“会之。”
秦桧这才反应过来,这声“秦爱卿”叫的是自己,他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连忙停下脚步,转过身,低下头:“臣遵旨。”
文武大臣们从身边经过,秦桧收到了好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滑落,眸光微微转动,又对上了那双平静如古井之水的眼眸,此时离得近,秦桧才看清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岁月已然在他冷峻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从他官袍的颜色以及胸前的图案来看,不难猜出他的身份,只是自己为官也就半年不到,从未与这位武将中的高层接触过,更谈不上得罪吧。
秦桧又冲老者带着几分讨好地点了点头,只见老者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大殿。
热脸贴了一个冷屁股,秦桧也没有过多的在意,他皱了皱鼻子,缓解了鼻子里的些许痒意,终于,垂拱殿安静下来,秦桧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过了半响,大殿里依旧一片寂静,秦桧稍稍抬起头,不料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墨色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沧桑,秦桧暗暗一惊,连忙垂下眼帘,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秦爱卿上前来。”
“……是。”
“爱卿可知朕召你回京的目的啊?”声音依旧浑厚,只是夹杂了一丝促狭之意。
原来是那几个小兔崽子告得状,不就是没文化么,用得着这么取笑他吗?秦桧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毕恭毕敬地说道:“臣知道。”
“朕让太子赵桓与你一同接待金国来使,你可愿意?”徽宗皇帝问道。
这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问他的意见那是脱了裤子排泄毒气多此一举,虽然这么想,但不能这么说,秦桧又拱了拱手中的笏板,说道:“能与太子殿下共事,是臣的荣幸,还请太子殿下多多点拨臣下。”马屁拍多点总是没错的,无论是谁的马屁。
显然,徽宗皇帝非常满意秦桧的回答,他捋了捋胡子,说道:“太子只是协助你,你才是真正的主事人,太子要多向秦会之学习才是。”后面这句话是对他儿子说的。
“儿臣明白,还请秦先生不吝赐教。”这道声音相较于方才那道显得清亮得多,也没有那么多的沧桑感。
“不敢不敢。”秦桧抬起头,看着站在不远处冲他笑眯眯的年轻人,回以灿烂的一笑,曾在宗院与这位年轻人相处过一段时间,虽然说性格上有些优柔寡断,但总体来说印象还不错,这位历史上的亡国皇帝年少的时候倒也算个有志青年。
“嗯。”徽宗皇帝点了点头,“桓儿与秦卿稍后便去协商此事。”
“是。”两道音频不一的声音同时响起。
秦桧瞥了一眼笏板上的提示,想了想,继续开口说道:“臣有一事请示陛下。”
“请示?”徽宗皇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
“是。”秦桧点了点头。
“何事?”
“对于金国,陛下的底线是什么?”
秦桧的话音刚落,垂拱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朕的底线?”
“是,陛下告诉了臣您对于金国的底线在何处,臣便知道该如何行事。”
没有声音回应秦桧的问题,他抬起头,只见坐在软榻上的徽宗皇帝眉头微蹙,眸光锁在他身上,秦桧微微一惊,却没有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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