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眉捧寿觞

西钥香染兴许是受这金銮殿内气氛熏染，忽地忆起自己年幼时曾随百里成渊前赴西钥元羽寿宴的片断。她已记不清那时化在自己口中的阳春白雪糕味道，却是不会忘记那日她盼着盼着，却终还没见到的、她日日思念的额娘。

“羯疆染妃献礼。”太监一声尖细的叫唤，让西钥香染即刻警醒，从席位边拿起一暗红色礼盒便起了身，径直走向皇甫极。“不知染妃为朕备了何礼？”皇甫极看向西钥香染，带着微微笑意。西钥香染先是对着皇甫极行了大礼，才直起身走至其面前呈上自己手中礼盒。

皇甫极接过礼盒，打开盒盖，将其中羯玉取出，把玩于手心。只见皇甫极手中羯玉映着金銮殿蓬荜之色，留于金莹剔透的玉面，内里水润之气又透着寒凉之意，沉在手心甚是清软。皇甫极满意一笑，看向西钥香染道：“有劳爱妃费心，朕甚是喜欢此玉。”

西钥香染微微一笑，“陛下喜欢便好。”言毕，即转身回了自己席位，看着皇甫极令宫人将礼盒送入了屏风之后的桃木长桌上。皇甫极的喜欢，便是羯疆的耻辱。西钥香染捧起矮桌上的酒杯，轻啖一口。

洛基五十三年，皇甫极特取了羯疆漠中，无非是看中玉田腹地。这玉田腹地所产羯玉，在中原便被唤作和田软玉，自产出至雕琢成型，已是价值连城。而此番战败和亲，一路行来，西钥香染都将方才献上羯玉紧紧捧于手心，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是以何种目的，才进入这九方皇宫之中。

西钥香染放下手中酒杯，低头浅笑，心里却忽地溢出一股愤然，身为羯疆子民应有的愤然。

“陛下。”钟离才淡淡开口，整个金銮殿便忽地静下。见此，钟离得意地瞥向众官员，继续道：“请容臣妾献上寿礼。”说着，便唤了宫人高举一幅画呈于皇甫极之前。

“这是？”皇甫极皱眉，看向雍容浅笑的钟离。“这是臣妾特意为陛下您所作，九方地界图，此地界图已将九方领土详细记述，分毫不差。”皇甫极闻言，忽地直起身，似来了兴趣展开了画。

九方地界图？西钥香染心里默默念道，看向皇甫极览着地界图愉悦神情，愈发不安。以钟离野心，特意挑了如此时机送上了九方地界图，是何用意？莫不是，该图上已早早将羯疆田腹地标为九方所有？

西钥香染离了宴席，一路走回靖阳宫时，越是想就越是觉得不安。犹是皇甫极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让她觉得钟离献上的地界图定有深意，可惜当时她只得眼睁睁看着皇甫极将地界图合上，令人摆在了桃木长桌之上。而长桌之上所呈寿礼，均要由人特意送去藏珍阁，加以保管。

西钥香染迈着步伐渐渐犹豫，不行，她绝不能如此作罢。她定要去藏珍阁借那九方地界图看上一看，才好知晓这钟离心里究竟是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