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对面难相逢。”
大雨邂逅烈火,激撞起漫天的白雾,“咝咝”的水汽蒸发声,氤氲整个雨夜。
朦胧白雾里,李二身上的破碎的黑甲逐件脱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烈焰。
被烈火环环紧绕的少年,只身一人,妄想独自对抗这座冷雨浇筑的冰冷世界。
他缓缓弯下腰杆,死死地搂着怀里老妇。
老妇平静地闭着眼,挂淡笑的脸庞看起来是那样的安详,仿佛只是小小休憩个片刻,就会醒来那样。
醒来之后,她会看到早晨晴天里升起的暖阳,会见到摸黑出海打渔归来的老汉,然后他们会一起安静地坐在一张简单的餐桌旁,一起享用一顿简简单单的早饭。
画面很淡,涂满了清晨的柔光,朦胧里,满是某种熟悉的美好,那种美好是那样的温馨,就像是冬日里陪伴在身边的暖炉,相濡以沫。
焚燃的火焰,在一瞬间之间,剔掉所有炙热,袅袅升起的火光,像是丝带,温柔似水一般地裹住两人,让人错以为回到了家。
暖光里的男孩在悲痛地抽泣,像是迷了路,荡失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迷茫彷徨,孤独无助,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到那条回家的路了。
他的心是那样的疼,像是利剑穿过那样,他的心是那样的空,像是剑柄拧动那样,锋利的剑刃麻木地旋转,绞烂了他的心脏,绞碎了他的心房,挤出酸酸的水,挖出空空的洞。
他却无动于衷。
“这城市那么空
这回忆那么重
这街道车水马龙
我能和谁想拥
这眉头那么重
这思念那么浓
这感觉我跟从
还为你等着”
有人在浅唱轻吟一首写满流离的歌曲。
“我的心快要死了。”
那人悲伤地说,脸上像是悬挂着决堤的泪。
李二想起了那条空荡荡的长街,长街尽头,有个流浪的歌手抱着他那把破旧的乐器,孤零零地坐在那里,活像一条丧家犬。
歌手的声音很沙哑,听起来像是往嗓子眼里塞了一把黄沙。
他唱的是那样的悲伤,让人误以为独自漫步在凛冽的荒漠里,陪伴他的,只有积满黄沙的骸骨,倒塌在地的沙柳,以及无穷无尽的沙尘。
那个流浪歌手大概是来自大漠里的,临行前他把黄沙带走了。
塞在嗓门里,填在灵魂里,唱出的歌声里,苍凉又孤独。
还记得,那时已近年关,家家户户都挂上了大红灯笼,红彤彤的,空气里洋溢着团团圆圆的喜意。
大红灯笼下,孤独的男孩与落寞的歌手擦身而过。
“小雪,你知道么,我的心快要死了。”
“不,它其实已经死了。”
李二抱紧怀的人儿,自顾自地低语。
没有人回应他细碎的低语,本应回答他的人,已经安静地睡去了。
回答他的,只有夜空中,恍若不止的冷雨以及无尽的冷风。
人的悲伤是有上限的,当所有负面情绪积聚成山,堆积到了的时候,他就会发慌,他就会崩溃,他就会炸裂,直至彻底地陷入竭斯底里的疯狂!
大地微微战悚,天空一阵死寂,仿佛就连风雨都忘了发声。
山一样高大的巨型骷髅汇聚成型,他迈着带有千钧之力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前,深邃漆黑的眼洞里,魂火暴涨出炫目的幽光。
它无情地碾压一切,所过之处,泥土深陷,山石破碎,大地龟裂,生灵涂炭。
它就像降临在人间世的鬼王。
从地狱深处来的万鬼之王。
它无声地仰天咆哮,对整座天地宣告自己的君临。
结局早已注定,命运不可逆回地前行,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要将人间焚成炼狱。
齐东风远远地凝望巨大的骷髅鬼王,沉默了许久后,无力地摇了摇头,浑浊的老眼里仿佛看到了结局。
那个拳可通天的男人已然消逝,天地间再也无人可抵挡鬼王代表杀戮的步伐。
城墙下,手持长矛的老者攥紧了长矛,老脸崩得死死的,如临大敌。
樵夫家的院子里,林清挥舞着长剑游龙,剑影行云流水,身形如履平地,如同披荆斩棘一般。
大地震动,林清猛地抬头,视线瞬间锁住了那尊巨大的骷髅,眼里难掩火热的战意。
石崖上,兰朵依旧昏迷不醒,无力倒落的身姿,仍由雨花披洒,乱石上开满了白色的水花,恍惚间,红裙少女仿佛睡倒在属于她的白兰花海里。
一切都要结束了,漫长的夜即将过去,黎明却不知可否照常升起。
骷髅鬼王漠然前行,巨大的脚骨踏崩山路,朝着山脚那团白色水雾落下,欲要踩熄这路边的小小野火。
“真吵。”
李二低垂着脑袋说。
“你真的好烦好烦呐。”
他抬头。
“那么烦”
他轻声说。
“不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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